這回,開口的是秦頌。
黑柴準備點火的動作停滯在那裏,嘴上叼着的煙也耷拉在脣邊,內脣的口腔黏膜被菸嘴紙吸掉了水份,拉扯着微微有點疼。
他足足愣了有十幾秒,才慢慢地放下了打火機,也揪下了叼着的那根菸,半晌,哼笑了一聲問道:
“哥幾個不是都都拍到了麼?
“不瞞你們說,我跟芮雪,從小一起長大的嘛,
“我們都是廠區出來的孩子,爹不疼媽不愛,爹不管媽不教,散養,從小玩到大,
“所以呢,關係就像兄妹一樣,真的,就只是……兄妹而已。”
黑柴的兩個胳膊肘架在兩腿膝蓋上,躬身坐在另一邊的單獨沙發上低着頭。
“最近沒跟她見面?”
袁野冷不丁地又問了他一句。
這個看似很簡單的問題其實很刁鑽,黑柴的回答對於袁野和秦頌來說,足以辨別這個男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黑柴也不傻,他當然知道今晚在這裏,所有的問題都不簡單,都會不是單純地在問他,
按照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默契,他知道秦頌他們一定是調查出了什麼,但是調查的結果可能並不能夠達到他們的預期,纔會決定來找他盤問一通,
他也知道,今晚等待他的,也許只是一場酒局,也許,還有別的讓他意想不到的後果……
黑柴思索片刻,決定隨彎就圓:
“沒有,我已經有好些時候沒見過她了。”
這話沒毛病,他也的確是很久沒見過芮雪了。
“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想一想。”
時間一分一秒,黑柴明顯感到自己的後背已經把T恤都汗溼了,他要怎麼回答這些問題?沒完沒了,源源不斷,每一個問題都藏着玄機,爲的是等待他最終難以自圓其說的時刻。
夜店的低音炮震耳欲聾,卡座上的幾個男人都沉默着,有的人在等待着回答,有的人在考慮後果。
最終,莊宸打破了這尷尬的寂靜:
“黑柴,芮雪犯事兒了,新聞報道鋪天蓋地,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林瀾差點沒下來手術檯,至今都還是失憶狀態,
“秦老闆和野哥找你,最終也是爲了找到芮雪的下落,說輕一點她是肇事逃逸,但實際上她是蓄意謀殺!
“你以爲她本事通天?真的能全身而退逍遙法外?別做夢了,這個女人失蹤這麼久,是死是活,你真的不想知道?”
要不怎麼說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都是相互博弈的過程,棋逢對手,旗鼓相當纔有樂趣。
莊宸的一句話,每個字每一句不在敲打着黑柴最後的底線,他也在拼死堅守自己的承諾,竭盡全力護着芮雪周全,可當他聽說林瀾失憶的時候,他慌了,
可是,他真的心裏沒底,這個時候離上一次芮雪半夜偷偷聯繫他的時間又過去了大半個月,那個電話號碼也再沒出現過,他試圖回撥,可總是聽見機械的女聲說無法接通,最後直接成了空號。
石沉大海,杳無音訊,黑柴也是真的不知道,芮雪是否還四肢健全,還好好地活着?
“出事之後的第四天,夜裏兩三點,她……給我打過一次電話。”
黑柴最終還是啞着嗓子說出了一句讓秦頌滿意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