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也有再打過去，但始終都無人接聽。
“我查過，那個號碼的歸屬地，是海威市。”
黑柴幾乎是顫抖着聲線說出了他所知道的關於芮雪的一切，他明白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再掩蓋事實替芮雪圓謊的必要了，
事已至此，芮雪終究是逃不出法網，也逃不出毀了她一生的情網。
坐在一旁的袁野不動聲色地看了秦頌一眼，看來黑柴這小子沒撒謊，
海威市，的確是他排查出來的芮雪有可能前往的目的地之一。
秦頌依舊弓着腰站在黑柴面前，一身黑襯衫黑西褲包裹着他，顯得整個人的氣場更加霸道，
黑柴說完之後，自顧自地站了起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和領帶，定了定神，對秦頌說：
“我就知道這麼多，她也就打了那麼一次電話給我，通話時間五分鐘都不到，我想勸她回頭，但是她不聽。
“我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還應該說些什麼，芮雪她……真的就是太愛你，愛到偏執愛到瘋狂，
“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見過她最開心的笑容，她知道林瀾又回來的時候，就開始焦灼不安，開始患得患失……
“秦頌，如果你們能找到她，我是說如果，你……你能不能……”
黑柴有點說不下去了，“能不能高擡貴手”這種話放在這裏講，是不是有點可笑？
芮雪做的這些事情，被判刑都是有可能的，開車撞人，肇事逃逸，是有預謀的想要故意殺人啊。
秦頌知道黑柴的意思，他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
黑柴眸子裏的光，暗了下去，兩人對面而立，半晌都沒再說話。
莊宸讓人又送了幾打精釀啤酒來緩緩氣氛，秦頌從茶几上拿了兩瓶起來，自己喝了一瓶，另一瓶遞給了黑柴：
“你一直喜歡她麼。”
秦頌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出來，本來打算接過那瓶酒的黑柴頓時定格在那裏，
他沒有看秦頌，但是心裏慌得一批。
“黑柴，你喜歡芮雪的，是不是。”
“不然你不會一直這樣守着她，默默地存在在她的生活裏，就算你們之間什麼都不是，你也捨不得離開。”
好半天，黑柴才轉過身來看着秦頌，苦笑着說：
“是啊，你都能看出來，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又有什麼用呢？我的心裏有她，可她心裏只有你，你心裏只有林瀾，這是一個死循環啊。
“芮雪最愚蠢的想法就是，以爲這個世界上沒有林瀾，你就屬於她了，但其實，沒有林瀾，她也還是得不到你的愛。”
“對，沒有林瀾，我也不會愛她，準確地說，我不會愛上其他任何女人。”
*
黑柴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從卡座那兒走下來的了，只記得秦頌跟他說，接下來要通過警方跨省找人。
“如果芮雪再跟你聯繫，希望你可以再勸勸她，至於她會是什麼下場，全在於法律量刑問責，我不會干涉，但也絕不容忍姑息。”
深夜的潛川氣溫微涼，黑柴騎着Ninja－H2馳騁在公路上，疾風掠過他的頭盔，在他的薄夾克外套上落下風馳電掣的影子，一路風塵僕僕，最終抵達了城市東邊的一片工廠區。
當年，他和芮雪就是在這裏一起長大的。
自從他們離開了這裏之後，似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父母早年先後病逝，而芮雪的父親也因爲一起工傷落下病根，沒幾年就去了，
芮雪的母親原先和她的關係就不怎麼融洽，後來索性也就改嫁去了外地，
這些原生家庭帶來的傷痛，對他們而言，不願回首，也不堪回首。
黑柴的賽車停在當年老廠區宿舍對面的路燈下，昏黃的路燈投射下一圈暈影，男人靠在機車上，掏出煙來點上一支，堪堪地看着宿舍大門愣神。
他看着那扇黑漆漆的大鐵門，彷彿看見了當年十四五歲的他帶着芮雪大晚上偷偷溜出來去喫攤車餛燉，
彷彿看見了那個笑起來特別美好的芮雪站在廠區宿舍的門口等他一起上學，
彷彿看見了那個少年心懷眷戀與一份偷偷的喜歡，始終跟在他中意的女孩身邊，一路從年少無知進入到成年人的殘酷世界裏，摸爬滾打，滿身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