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莫名有點哽咽。
懷裏,林瀾乖順地被他擁在懷中,沒說話,也沒任何動靜,就這樣安靜地靠在哥哥的懷裏。
“小薯?”
林耀揚突然有點緊張,是不是自己衝動的行爲嚇到她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剛纔那一聲輕喚,喚醒了林瀾沉寂已久的、被封存的記憶。
因爲那次意外車禍,林瀾失憶之後,林耀揚就刻意不再去提及過往,甚至連暱稱都漸漸隱沒,直到此時此刻,這聲“小薯”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卻沒想到,讓林瀾的腦海裏,閃現出一幀又一幀的畫面:
年幼的女孩子跟在媽媽身後,走進這棟大房子,四周十分熱鬧,賓主盡歡,只有她悄無聲息地坐在後廚的樓梯上。
年少的哥哥走過來看見她,低頭彎腰,對她咧嘴笑了一下:
“肚子餓不餓啊?想喫什麼?”
高挑帥氣的哥哥笑着問道。
自己有些怯懦地朝着哥哥點了點頭,然後哥哥就把剛好路過他們的一個廚師手裏端着的一份澳龍煲粥給拿了過來,遞給她:
“喏,快點喫吧,小妹妹。”
……
零星的記憶斷斷續續地飄散在林瀾的腦海裏,似乎還有那個暑假跟在林耀揚後面到處玩耍的場景再現,林耀揚帶着她,去喫KFC,麥噹噹,每次都會滿足她喫薯條的願望。
“這麼喜歡喫薯條啊?乾脆叫你‘小薯’吧,這名字我覺得也蠻可愛的,很適合你。”
……
“小薯,哥哥過幾天就要去北京上大學了,你自己在家要乖乖啊。”
“哥,你走了就沒人陪我玩了。”
林瀾撅着嘴,哭喪着臉,極度失落。
林耀揚看着她,心裏也十分不捨,已經喜歡上這種有小妹妹陪伴左右的感覺了,突然要去異地,要一個人求學,他生平頭一次有點不想離開家。
“小薯,我書房的電腦密碼,已經寫在你日記本的最後一頁了。以後,我們可以經常在線聊天或者視頻啊。”
林耀揚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細密柔軟的長髮落在手心裏,質感很好。
……
那些夏天,林耀揚放暑假回來,林瀾都跟在他後面一起看書學習,一起玩鬧嬉戲,跟着他去籃球場看他揮汗如雨,直到後來,那個叫秦頌的少年出現。
“小薯,你……喜歡他麼?”
終於,林耀揚忍不住問出口。
正在喫薯條的林瀾突然停住了動作,小臉蛋噌地一下就紅了,她默默點點頭:
“嗯。”
那一刻,她聽見林耀揚輕輕地一聲嘆息。
……
時隔經年之後,回國沒幾個月,在酒吧裏遇見一個會喊自己叫“小薯”的男人。
林瀾暈暈乎乎地能呼呼地看見一個高大俊逸的男人繞過吧檯,走到自己身邊,低着頭說話:
“怎麼?這些年不肯着家,把哥哥都忘了?認不出來了?”
“小薯這個名字,你怎麼還記得?”
……
此時此刻,林耀揚真的有點忐忑,他心跳得很快,有點束手無策的感覺,只好又小聲喊道:
“瀾瀾?怎麼啦?”
林瀾沒說話,擡頭看他,卻紅了眼眶。
林耀揚徹底慌了,他彎下腰來扶着林瀾的肩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瀾瀾?是不是我嚇到你了?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亂想,就真的……真的是捨不得你出嫁……”
“哥,我好像……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林瀾哽咽着開口。
“……什麼?!”
男人驚呼,對於林瀾的這句回答,真正被嚇到的人,是林耀揚自己纔對。
“你……你想起什麼了?”
林耀揚的心跳依然很快,與此同時,說話也不太利索了。
林瀾捂着臉,現在她的內心也已無法平靜,沉思片刻才又接着說話:
“你剛纔喊我一聲小薯,我的腦海裏莫名一抽,就像是……有人扯了我的神經那般,腦海裏突然開始出現畫面了,
“都是那些很久遠的片段,比如……我跟着我媽媽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那個時候只有你關心我是不是餓了?想不想喫東西?
“還有夏天的時候跟你一起出去玩,打籃球,你帶我吃了好多薯條,說以後就喊我小薯,對不對?
“還有剛回國的時候,我是不是在酒吧裏遇見你的?你還問我是不是把哥哥都忘了?認不出來了?我那個時候居然會去酒吧啊?”
林瀾說着說着,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她有些語無倫次了,用手比劃着,把剛纔腦海中閃現的思緒都描述出來,
林耀揚越聽越激動,這些都是過去他和林瀾之間珍貴的記憶,原本以爲林瀾會因爲這場意外車禍而就此淡忘,消失在腦海裏,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些記憶又回來了。
林耀揚掩飾不住欣喜,拉着林瀾就準備往屋裏走,
“太好了,瀾瀾,我們去告訴洪阿姨,她一定特別開心!”
結果,林耀揚沒走兩步,就被林瀾拉住了手:
“哥!不要……不要告訴爸媽,我現在也只是想起了那麼一點點而已,現在不要說,好嗎?我想再等等,看看是不是能繼續好轉再說吧!”
林耀揚看着她因爲激動而變得紅潤的臉頰,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漬,小手緊緊地抓着他,表情有些焦灼。
“瀾瀾,這是好事啊,這意味着你已經開始恢復記憶了,我們一直都在期待着這個時刻,你也希望自己早日恢復的對不對?”
林耀揚緩和一下情緒,用循循善誘的語氣安撫着林瀾,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但是我很害怕,這種恢復就只是淺嘗輒止,就這麼一點點而已,我不希望這種好轉的情況只是曇花一現,萬一它……它只是短暫地恢復了這麼一點點而已,那豈不是又讓我們都失望了嗎?”
林耀揚當然知道她的顧慮,況且,他也擔心恢復記憶的事情會影響到林瀾的心情,在即將結婚的節骨眼上,林瀾的情緒直接影響到婚禮能不能夠順利且圓滿地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