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身月白珠光緞繡吊帶,青黑色鑲銀絲寬袖對襟長衫,袖口處同樣繡有蘭花,再外罩一件硃紅色寬袖褙子,搭着條粉白相間的印花百褶裙,配上一頭朝雲近香髻,徐行時若風颯芙蓉,驚豔動人。
那雙含煙惹霧的眸子隨意一瞥,就甚是勾人心魂。
寧孤走在晏青枝身側,白衣勝雪,長髮半束半披,隨風拂動間,色若春曉,清雅出塵。
當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不過,他神色清冷,寒潭如墨的雙瞳如鬼魅般妖冶,全身上下瀰漫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兩人走在一起,頻頻引得路人回頭張望。
晏青枝左手提着河燈,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蘆,那竹籤上還剩下最後兩顆又圓又大的山楂。
她舔了舔嘴脣,意猶未盡地看向寧孤:“大人,你真的不嚐嚐?很好喫的!”
糖色在她脣上洇開,鮮豔欲滴的紅脣像是熟透的紅果,微微半張的小口,也好似在邀君採摘。
晏青枝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副模樣有多撩人,見寧孤沒什麼反應,就自顧自的咬下一顆裹着糖衣的山楂,慢慢嚼起來。
她嘴小,包不住整顆山楂,只能半張着嘴巴。
寧孤眸色半斂,黑沉沉的視線緩緩落在那張咬着山楂的小口上,飽滿紅潤的色澤,看起來確實很誘人。
可是……
晏青枝喫得正起勁,察覺到身側男人一直在看自己,也不好再喫獨食,就把最後一顆山楂遞到他嘴邊。
“喏,大人就信我這一次,保管你吃了還想喫!”
寧孤嫌棄那股甜膩膩的味道,眉頭輕蹙,正要出聲拒絕,就看見晏青枝眼巴巴看着他,模樣好不可憐。
他喉頭一動,鬼使神差張開嘴。
入口清甜,咬破糖衣後,微微有點泛酸,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喫。
晏青枝笑眯了眼:“怎麼樣,味道是不是很好喫?這家糖葫蘆,可是我的最愛。”
穿書三次,她唯一的成就感就是喫遍了都城所有美食,就算美味藏在犄角旮旯裏,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寧孤淡淡嗯了聲,忽的挪開視線:“快到天心酒樓了,你這一路喫過來,還有肚子喫別的?”
通天河兩邊的長街上擺了不少攤子,每個攤子都有晏青枝想喫的東西,一喫就停不下來,肚子也撐得不行。
不過,她帶寧孤去天心酒樓,不是真想喫點心,而是女主宮畫扇出事的地方就在旁邊的巷子裏!
她這樣做,只是爲了讓兩人來個甜蜜接觸,然後雙雙墜入愛河!
晏青枝想得出神,甚至預想到了寧孤和宮畫扇在絢爛煙花下,深情對望的場景。
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根本沒注意到身側男人逐漸變暗的眼神,還有越發冷清的表情。
剛到巷子口,就聽得一聲嬌喝傳來。
“放肆,知道我是誰嗎!滾開,別碰我!”
“哈哈哈,小娘子連生氣都好看,趕緊摘下面紗,讓大爺們好好瞧瞧!”
來了,來了,重頭戲上演了!
晏青枝連忙看向寧孤,義憤填膺地說道:“大人,這些人太無恥了,竟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欺負弱女子!我們快救……”
人……誒?!
還沒等她說完,寧孤轉身就走,根本不理會巷子里正被幾個混混調戲的宮畫扇。
這…這狗男人竟然這麼冷血?!
晏青枝心一橫,快步衝到他面前,伸手擋住去路:“大人,我聽這聲音好像是公主的,我們要是見死不救,公主有個好歹,豈不是……”
她一臉焦急,眼神裏帶着小心翼翼的祈求和討好。
寧孤停下步子,冷冷看着晏青枝:“你當真要我救她?”
晏青枝被他問得一愣,隨即又悶悶點頭。
她花了重金才僱到人,能拖住顧朝辭一時半刻,要是寧孤再不出手,銀子不就白花了!
她其實不心疼錢,心疼的是好不容易到手的機會!
此時夜涼如水,月華似銀。
寧孤背光站在巷子口,寬背窄腰的身形在月色的映襯下,愈發挺拔清雋。
他突然笑了,可笑意絲毫不達眼底,隨手扔掉河燈,沒看晏青枝一眼,就朝宮畫扇所在的方向走去。
白衣翻飛間,劃出一道道清冷孤絕的弧度。
晏青枝僵在原地,眼見着寧孤遠去的背影,心猛地揪成一團,又疼又麻。
這滋味很難受,難受到她有些呼吸不上來。
她四肢冰涼,喉嚨也莫名發乾,嘴脣翕動間,想叫住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要想活着回去,她就必須這麼做。
晏青枝跑了,撿起地上被寧孤扔掉的河燈就跑了,沒敢親眼看他英雄救美,也沒勇氣見證兩人在煙花爛漫的天空下深情相擁的歷史一刻。
她痛恨自己懦弱,才幾天時間,就被寧孤這個狗男人迷了眼。
雖然他救過自己好幾次,可前兩次穿書,害死她的也是他!
她不僅沒有吸取教訓,還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依賴感!
自己是活膩歪了吧……
這麼一想,晏青枝心裏的不適感就緩解不少,提着兩個河燈飛快跑向通天河,一口氣沒歇。
再等等就到放河燈的時間,既然許了願望,就不能浪費。
至於,寧孤這狗男人的河燈,她也好心幫他放了吧。
河燈還能用,沒摔爛,只是燈芯上的小亭子摔歪了,彎彎扭扭的,看着有些滑稽。
晏青枝蹲在河邊,找了個最有利的位置,順風又順水,絕對能讓兩盞河燈成功飄走。
她過來的時候,看到了楊鐵花和蘇言的身影,但兩人似乎不和,一前一後追逐着,表情也很難看。
所以,她很識趣的沒去尋他們,等放完河燈,就回畫天閣去。
晏青枝百無聊賴地磋磨着時間,突然,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蒹葭苑的花船上。
她下意識躲到樹後,可一想到這裏是都城,又面色尷尬地走出來。
這男人膽子還挺大,這個節骨眼上,都敢逛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