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件深綠色長衣,搭着條青藍色印花彩紗緞裙,外罩一件鑲金黑袍,烏黑長髮綰做婦人髻,耳上掛着一對瑪瑙墜子,腰間繫着條淺白色半月水波宮絛。
整個人端莊秀雅,竟比宮中貴人還要氣派。
樂如心一見樂衣,就急忙迎上去,驚慌失措的神情也稍稍一鬆。
樂衣一邊聽她哭訴,一邊看向晏青枝,心中早有計較。
這女娃看着不過十五六歲,性子卻極其沉穩,一舉一動看似毫無章法,實則走一步算十步。
她隱去眼裏的好奇,安撫地輕拍樂如心的肩膀,輸在這女娃手裏,不算虧。
楊鐵花在畫天閣裏見過樂衣,那時候晏妹妹還沒出現,大公主估摸着對國師大人有點意思,就總愛往觀星樓跑,有一回身邊跟着的人就是她。
如今,她竟然出現在隋玉閣裏,難不成這隋玉閣背後的主子是大公主?!
這,大事不妙啊……
她神色一緊,不由看向晏青枝,卻見她也在看自己,還衝她無聲說了句放心。
楊鐵花躁動的心忽然平靜下來,有晏妹妹在,就算對手是大公主,應該…或許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晏青枝收回視線,往前一步,就朝樂衣規規矩矩行了一禮:“青枝見過樂姑姑,姑姑吉祥。”
樂衣沒料到這女娃能認出自己,也沒想到她行禮的姿勢標準又好看,恐怕就連宮裏最出色的禮教嬤嬤也不及她。
她虛扶晏青枝起身,又輕笑道:“你知道老身是誰?”
晏青枝點頭,“當然,樂姑姑和大公主關係親厚,這周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樂姑姑爲大公主所做的一切,也讓青枝很是感動。”
樂衣沒搭腔,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慢慢變得深邃起來,自己爲大公主做的一切,她一個黃毛丫頭能知道什麼。
真是虛僞至極……
樂如心抿緊脣,害怕母親也被這女人無害的模樣給騙了,連忙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娘,她就是晏老闆!”
樂衣眼裏閃過一絲驚詫,怎麼可能,那晏老闆出手闊綽,行事雷厲風行,怎麼可能是個看起來還未出閣的姑娘家!
她偏頭盯着樂如心,見她一臉認真,身體還輕顫着,心裏仍舊半信半疑。
如果真是晏老闆,那如心這禍可就闖大了!
晏青枝好似沒看出兩人的暗中互動,又笑道:“樂姑姑,我剛巧在樂掌櫃手裏買下一條錦鯉,今日有緣見到,這錦鯉就送給姑姑,當做見面禮吧。還望姑姑莫要嫌棄。”
樂如心一慌,怕她說出錦鯉的價格,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行!姑娘還是把錦鯉帶回家去吧,我娘不喜……”
“如心!”
樂衣冷聲打斷樂如心,面色也驟然冷下來:“晏姑娘和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道理,還不快下去!晏姑娘,小女驕縱,也是被我給寵壞了,還請晏姑娘不和她計較纔好。這錦鯉,姑娘肯定是喜歡纔買下,老身怎能奪人所好。”
樂如心是被樂衣寵着長大的,沒聽過一句重話,性子也被養得驕縱霸道,眼下被樂衣這麼一說,瞬間紅了眼眶。
她怕母親應付不來,又怕自己再待下去,會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再三猶豫下,才選擇離開。
楊鐵花見樂如心要走,卻不太樂意,“喂,你……”
不等她說完,晏青枝就接過話茬:“樂掌櫃先去忙吧,接下來的事,我和樂姑姑談也一樣。”
楊鐵花知道晏青枝是故意打斷自己,但眼見樂如心離開,心裏還是不爽。
她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又回頭看向異常安靜的卿清,忍不住推攘起他的肩膀:“喂,你怎麼回事,以前怎麼不見你話這麼少。”
人家都欺負到這個份上,卿清還一聲不吭,晏妹妹戳一下,他才動一下。
這男人實在詭異得很,不會有什麼事情瞞着她們吧……
卿清低着頭,任由楊鐵花推攘自己,見她不再動作,才低聲開口:“我都聽晏姑娘的。”
楊鐵花差點被他氣笑,什麼叫都聽晏姑娘的,以前遇上麻煩,他不總是第一個跳出來保護晏妹妹嗎!
等樂如心一走,胡忠神色微變,率先跪下。
他一跪,身旁三人也跟着跪。
樂衣冷冷掃過他們:“既然跪了,那就好好跪,跪到晏姑娘她們滿意爲止!自己犯錯,還想把罪名推到別人身上,就是把你們亂棍打死,也死不足惜!”
胡忠身體顫抖如篩,連忙朝晏青枝磕頭賠禮:“都是小人該死,請晏姑娘恕罪!”
其餘三人:“小人該死,請晏姑娘恕罪!”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樂衣看似沒有偏袒樂如心,實則處處都在維護她,這四個護衛也不過是爲她擋槍的替罪羊而已。
要不是樂如心授意,小小的護衛哪裏敢攀咬客人。
晏青枝心下了然,眼裏閃過一絲暗色:“也不是什麼大事,說開就好。其實,我還有件事,想和姑姑單獨聊一聊,不知姑姑方不方便?”
樂衣怕她提及退股一事,立即面露惋惜搖頭:“真是不巧,老身還要趕回宮中服侍大公主,只怕沒時間和晏姑娘閒談。這樣,老身下回親自做東,請晏姑娘聚一聚,如何?”
晏青枝遺憾地嘆了口氣:“既是如此,我就不強人所難。還要勞煩樂姑姑轉告樂掌櫃,把我那條錦鯉送到天心酒樓。”
“今日叨擾得實在有些久,我們就先行告辭。”
樂衣淡淡嗯了聲,等晏青枝離開視線,才忽的一腳踹上胡忠:“廢物!都讓你們平日裏勸着如心少使性子,耳朵都被屎糊住了嗎!”
“那錦鯉,如心賣了多少銀子?”
胡忠被踹得不輕,悶哼一聲就低下頭,心裏也委屈得不行:“一…一千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