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吉光的意思,如果自己在夢裏慘死,現實世界的身體也會隨之慢慢衰竭,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簡言之,是寧孤救了她。
晏青枝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加上這次穿書,他接連救過她好幾次,甚至抵過殺死她的次數。
所以,她決定去尋宮畫扇之前,先幫他一次。
寧孤正在寫字,晏青枝推門進去時,他連頭也沒擡,更沒半點想要交談的意思。
見他不開口,她便自發磨起墨來。
寧孤專注做某件事的時候,不同於平日裏的冷清和高不可攀,莫名多了些柔和。
他字跡剛勁有力,龍飛鳳舞間,帶着灑脫和肆意。
她也是這時候才發現,觀星樓和畫天閣牌匾上的字都是出自他手,這男人還真是深藏不露。
誰曾想寧孤這一寫,就久久未停。
晏青枝站得雙腿發軟,磨墨的手也有些泛酸,下意識扭動脖子緩解疲憊。
“累了?”
冷不丁,一道低沉暗啞的聲音傳來。
她渾身一激靈,擡頭就撞上寧孤黑沉沉的視線,他似乎在笑,可那笑絲毫不抵眼底。
晏青枝慌忙扯開嘴角:“不累,當然不累,大人可要喝茶,我立刻去取些來。”
寧孤沒開口,只是淡淡看着她。
晏青枝權當他需要,轉身就去茶水間,取來一壺熱茶。
寧孤一邊喝着茶,一邊將剛剛寫好的字推到她面前:“可認得是什麼字?”
她微微一愣,兩人相處這麼久,現在纔來問她認不認字,是不是有些晚。
晏青枝低下頭,狀似無意的掃過宣紙,等看清上面的字,瞳孔驟然一縮,這狗男人在試探自己?!
那宣紙上赫然寫着“謝十洲”!
她面色微變,很快又恢復正常,裝作目不識丁的樣子:“大人這字寫得真好,比我見過的都要好看。”
寧孤低沉笑道:“本座問的,是晏姑娘認不認識這些字。”
晏青枝遲遲不答,死死盯着那三個字,他到底怎麼回事,謝十洲的問題就過不去了?!
枉她還想着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看眼下這形勢,是絕無可能了……
就在這時,吉光忽的冒出來,軟趴趴蹲在她肩頭,緊張兮兮的望着寧孤:“主人,他不會是真的發現什麼了吧!謝十洲,謝十洲不就是他自己嗎!”
晏青枝當然知道謝十洲是誰,寧孤近來這些舉動,也着實反常,反常到讓人不得不多想。
她抿緊脣,見寧孤一直在等自己的回答,只好硬着頭皮說道:“這些字我當然認識,大人想問的恐怕也不是這個吧。”
懷疑就懷疑,還非要繞着圈子說話,實在讓人頭疼。
寧孤面上笑意更深,“還是晏姑娘最懂本座,所以,晏姑娘是從何得知這個名字的。”
晏青枝鐵青着一張臉,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善,這狗男人耐性真好,憋這麼久才把這個問題問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解釋,就被吉光制止住:“主人,你可千萬不能衝動!萬一說出實情,我們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所不容,就完了!”
一方面,她要撮合寧孤和宮畫扇,另一方面,還要阻止寧孤走向大反派的道路。
只這兩點,就讓她束手束腳,畏頭畏尾,更別提自己還得遵循封建社會下的剝削制度。
而晏青枝的欲言又止,寧孤盡收眼底,只是沒急着繼續追問,依舊淡淡看着她。
這女人祕密很多,身份也很多,每拆穿一個,都讓他意外又驚喜。
不過,她既然已經回到自己身邊,那就不必急於一時,將她身上的神祕面紗一層又一層揭開,也別有一番趣味。
晏青枝沒想好藉口,卻被寧孤複雜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未着寸縷一般。
她臉微微發熱,耳根也不由發燙起來,“大人,其實我……”
不等她說完,窗戶突然被人推開,滿臉青紫的初一動作流利的翻進來。
一進屋,他就單膝跪地疾呼道:“大人,大公主又來了!”
宮畫扇來了?
晏青枝眸色微斂,想到楊鐵花說過的話,慌亂的心稍稍安定些,神情也不由帶着喜色。
雖說現在就跟宮畫扇離開不太地道,可要是繼續待在寧孤身邊,遲早會露餡。
反正都要走,還不如趁早。
只是,她沒注意到,寧孤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見她滿眼歡喜,神情驟然陰沉下來。
寧孤看向初一:“擋回去,就說本座歇下了。”
初一表情憋屈,吞吞吐吐的說道:“屬下說過了,可大公主說今日一定要見到大人,否則就在畫天閣住下不走了!大人,我們怎麼辦?”
晏青枝蠢蠢欲動,猶豫片刻才站出來:“不如我去見見大公主?”
寧孤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語氣也喜怒難辨:“你去?”
晏青枝點頭:“雖說我同大公主沒有什麼交情,但我有辦法讓大公主主動離開,大人若是信得過,就讓我去吧。若是大人還懷疑我,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初一好似這纔看到她,青紫的臉上帶着難以形容的神情,像是喜悅,又像是難過,還摻雜着憤怒。
他收回視線,卻見寧孤眼露冷色,周身還泛着淡淡的殺氣,頓覺不妙。
這女人在找死!
初一擰緊眉頭,剛要開口求情,就聽見寧孤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好,青枝願爲本座分憂,本座當然信你。初一,你帶她去,仔細些,別再讓人傷着她。”
晏青枝心中大喜,面上卻絲毫未顯露,“大人儘管放心,青枝定不負大人所託。”
初一滿臉鬱色,看了看她,又看向寧孤,好半晌才找回理智。
他低下頭,啞聲說道:“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看好晏姑娘,將她完完整整帶回來。”
晏青枝忽閃着如扇睫毛,在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完璧歸趙大可不必。
說走就走,可等她跟着初一走到會客廳,卻發現來的不止宮畫扇,還有顧朝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