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輕顫,深深看了一眼攔住自己的初一,就直接往地上墜去。
初一大驚失色,慌忙將她摟在懷裏,不停拍打她的臉,試圖喚醒她:“晏青枝!”
慕尚卿沒料到晏青枝如此剛烈,只三言兩語便要以死明鑑,淡定神情瞬間僵住,沉思片刻,才讓護衛去看看情況。
但,沒等護衛靠近,初一冷冷一瞥,便將他定在原地。
初一對晏青枝求死的舉動又氣又驚,見她還是昏迷不醒,手上力道不由加重,都快把她的臉打得又紅又腫。
區區一個胡彥於,他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大人,這女人竟然因爲他而尋死,簡直是瘋了!
“喂,你醒醒!晏青枝,你別嚇我!”
初一面色難看,完全忘記被晏青枝撞得生疼的胸口,只一個勁兒叫她。
見她依舊雙眸緊閉,他身體顫抖,呼吸也有些凝滯,涌上心頭的巨大恐慌完全沒過怒意,讓他再說不出一句話。
這女人……不會真的死了吧?!
初一不喜歡晏青枝,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一直不喜歡。
但他明白,晏青枝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也沒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可莫名的,只要她跟在大人身邊,他就覺得危險。
所以,他沒理由排斥她,討厭她,甚至不斷說服自己,她就是個壞女人,是個城府極深的侵入者。
可看着懷裏毫無生氣的晏青枝,初一雙眼赤紅,胸口堵着一口鬱氣,難受得快要瘋掉。
往日有多不喜,現下就有多害怕。
他額上青筋蹦出,忽的仰頭朝站在身前的護衛厲聲大喊:“快,快叫大夫!叫大夫!”
護衛年紀輕,被初一這麼一吼,頓時心慌意亂,下意識看向慕尚卿。
慕尚卿薄脣微抿,視線掃過面色蒼白的晏青枝,才衝他點頭示意,“去吧,速度快些,讓於大夫過來看看。”
護衛不敢耽擱,連忙應聲離開。
賞罰殿和醫藥館離得不遠,半盞茶功夫就能到,來回最多不超過一刻鐘。
在這期間,初一護着晏青枝,無論慕尚卿說什麼都不肯鬆開,還死死盯着他們,只要有人靠近,就會揮動長劍。
他怕,怕她真的死在這裏,死在自己懷裏。
他也不敢想象,要是大人知道這件事,會在周國掀起怎樣的波瀾。
慕尚卿是皇家書院的院長,也是先皇太傅,學識自然不用說,待人處事更是八面玲瓏,獨具一格。
他認得初一,知道他是國師寧孤的得力手下,有國師的地方,一定有他在,反過來,就不一定。
他沒有執意勸說初一交出晏青枝,而是讓人端來一杯溫度適宜的茶水,“初一放心,我不會和你搶人,只是晏姑娘昏迷這麼久,身體難免不適,你試着喂點水給她吧。”
初一自然也認得慕尚卿,和他有過幾次接觸,知道這人看着斯文儒雅,實際上內藏猛虎,是個不得不防的厲害角色。
可晏青枝嘴巴抿得極緊,就算強行餵食,也喂不進去。
初一怕傷着她,只好放棄,又怕她背過氣去,源源不斷輸送內力給她。
好在於大夫來得很快,身邊除開去尋他的護衛,還跟着一臉詫異的東涼月。
東涼月怕黑,知道於大夫要去賞罰殿,便提出和他們一起。
賞罰殿和女子學舍不過半個花園的距離,等她到那裏,再回學舍,路程至少近一半。
但,等她知道要看大夫的是晏青枝後,立馬放棄回學舍的念頭,衝進賞罰殿。
東涼月神情微凜,看着躺在男人懷裏的晏青枝,又偏頭望向慕尚卿:“慕院長,這……晏姑娘是怎麼了?我出門前,她還好好的。”
慕尚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又挪開視線看向初一和晏青枝:“初一,於大夫來了,你將晏姑娘放下,讓於大夫看看吧。”
初一下意識要拒絕,想到皇家書院的大夫醫術不輸御醫,這纔將晏青枝小心翼翼放在一旁的軟墊上。
他還是不太放心,一邊護住她的心脈,一邊握着她的手。
初一回頭看向衆人,神情極冷:“看可以,無關人等都出去。”
慕尚卿知道初一在顧慮什麼,二話不說,揮手讓其他人離開。
幾個護衛眼疾手快,瞬息間的功夫就齊齊走到門外。
至於東涼月,生性驕傲,又從小備受寵愛,向來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所以,即使慕尚卿身爲一院之長,她也敢忽視他的旨意,還直勾勾盯着初一:“雖說不知道公子和晏姑娘是什麼身份,但男女有別,你這樣護着晏姑娘實在有些不妥。我和晏姑娘是舍友,不如我替你照顧她,你若不放心,那就在一旁看着。”
“放心,我不會武功,也不會對你和晏姑娘不利。只要你覺得有異,可以隨時對我出手。”
初一劍眉微挑,見慕尚卿原本淡定的神色驟冷,忽的衝東涼月點頭示意:“好,那你過來。”
慕尚卿當然不能讓東涼月涉險,伸手攔下她:“東姑娘,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先回學舍。”
東涼月黛眉微蹙,硬是推開他的手,緩步走到初一面前。
她代替他坐在晏青枝身後,將她摟進懷裏,又細心的用帕子蓋住她的手腕,“於大夫,有勞你了。”
於大夫行醫經驗豐富,可診過晏青枝的脈象後,卻面色凝重,還長吁一口氣。
初一見狀,迫不及待詢問起來:“怎麼樣,她沒事吧?”
於大夫沒急着開口,而是先看向慕尚卿,得到他的許可,才沉聲說道:“這位姑娘外傷不重,休養幾日便能恢復,只是……”
“只是什麼,你倒是快點說,別吞吞吐吐的,吊人胃口!”
初一越說越激動,險些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
於大夫知道他是關心則亂,也不惱:“公子莫急,她外傷雖不重,但內傷屬實駭人,若是不好好醫治,只怕活不過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