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耶與菱花也帶頭,滑進舞場跳開場舞。
赫耶悄悄說:“使者說,王室有一項祕密旨意,想讓你製作豐收女神的人偶,擺在內部教廷供奉祭拜。”
菱花打趣道:“哇~我可是黑髮黑眸被詛咒的人哎,豐收女神不會怪罪嗎?”
赫耶讓她轉了個圈,音樂從小步舞曲變成交誼舞,他說:“我給了他一個綠松石戒指,他透露因爲你的生日是9月1日,而且你的人偶真的做得很好,名氣都傳到王室了,何況你這幾年……”
他給了菱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菱花明白,之前她看了地圖,派人探查,查到了兩處金礦銀礦,她乾脆就聯繫王室去開發,分一杯羹,而且她的人偶店情報做的很好。
有什麼新東西都第一時間送點給王室——王室喜歡用,那就宣傳新品;不喜歡,那也只能證明,自己就算是新一代的繼承人也對王室忠心耿耿、念念不忘。
明顯生意沒賠本,“薔薇女大公”這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菱花點點頭,與他離開舞池,看着遠處與貴族商人們談話的使者,甜笑道:“有什麼要求嗎?”
赫耶把水果小塊切好,遞給她說:“嗯,要求都寫出來放在書房了,你有空就去看吧。”
菱花點點頭,小口小口地把水果喫完,說:“你怎麼突然宣佈我成爲家主?真是,你嚇到他們了。”
赫耶卻笑得燦爛,伸手幫她把碎髮撥到一邊說:“這個生日禮物是最好的,你也可以隨意去做想做的事情了,不必再顧忌,我知道你佈局很大,可你現在要考慮繼承人了。”
菱花打開萬年不變的薔薇絹扇,擋住臉:“我可不結婚,到時候收養一個吧~”
赫耶也不在意,他專注而深情地看着菱花,眼神極具穿透力,像是要透過扇子、越過時間、穿過空間看着某個人,輕聲說:“我這輩子對不起很多人,包括自己,但我找到了一個非常優秀的繼承人,對得起赫耶家族,它會重新屹立在貴族圈子裏,會大放光華。”
菱花收起扇子,她知道這個男人的意思了,卻並沒有點破,只是挽着赫耶的手臂,主動走向一位來自別鎮的大供應商代理人:“嗯,你放心。”
……
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菱花與赫耶送走最後一位來賓後,僕人們也都開始收拾殘局,個個疲憊又亢奮,跟磕了藥似的。
琳娜和伍迪拿着賀禮單子上前給菱花過目,西摩站在她旁邊,拿下王冠、緞帶花、手鍊等等,莎娜則盤算這場宴會的損失——貴族瘋起來,打碎東西或者丟東西,也是正常,不會太過分就是了。
赫耶喝着酒,望着有條不紊的衆人,說:“今天別回紫風鈴街了,留在這裏休息吧。”
菱花看着單子,翻了個白眼:“肯定啦,我又不傻,現在回鎮子,還是要塞車!肯定堵得動不了!”
手下的人聞言都笑了,琳娜自覺行禮後去收拾房間。
赫耶看自己也插不上手,就道別:“嗯,你注意身體,別忙太晚,我先上去了。”
菱花放下單子,走過去,抱了一下這個可憐可悲的男人:“爸爸,好夢。”
西摩、莎娜覺得有點不對,但這是主人的事情,他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他們的家主是“薔薇女大公”,不用知道太多。
很多時候,在這些制度下,無數的祕密和真相被掩埋,飛鳥南去不回,鮮花凋落成泥。
第二天下午,菱花在人偶製作室琢磨王室的要求,然後在琳娜急促的叫聲和敲門聲中被迫脫離狀態,西摩走去開門,還未出聲,琳娜便說道:“家主……老爺他……去世了。”
西摩和莎娜:……什麼?他們是不是聽錯了?!
三人望向菱花,試圖看出家主臉上看出些什麼。
沒想到菱花只是站起來,淡淡地說:“琳娜,你去約束好其他人在一樓,如非必要,待在自己的房間,不許走動,沒我發話,不許上樓,不許隨意交談,有什麼異動,關起來,到時候暗牢等着他;
莎娜,你先去一趟人偶店通知老先生和盧卡斯,他們要處理一些事情;西摩,你去找伍迪管家過來,先安撫好使者,別讓他知道。”
雖然剛開始他們很慌,但是聽到菱花淡定的下達命令,他們也鎮靜下來——說句不好聽的,老爺已經退了,只要不是狄安娜出事,他們就不會缺少主心骨。
西摩遲疑道:“家主,您……”
菱花勾起一個慘淡的笑容說:“你們快去吧,我去看看父親。”
她走出書房,裙襬溫柔地親吻她的腳踝,進入赫耶的房間,男人平躺在牀上,神情安詳柔和,嘴角帶着甜蜜的微笑,即使臉色青白,都無損他俊美的容顏。
菱花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身體內脫出,她擡眼就看見一個虛幻的人影,是狄安娜!
她臉上是震驚和不可置信,說:“他那麼年輕!還有好久可以活着!爲什麼死了?!”
菱花拿起牀頭的藥瓶,標籤貼着“藍瑩”——這東西名字很好聽,是她的花店與真理實驗室研究出的材料,沒處理入藥前,入口即化,必死無疑。
菱花說:“是自殺,他不想活了。”
然後,拿起藥瓶下壓着的一幅畫,畫上是一名女子,她手捧一束白百合,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嫺靜優雅、低眉淺笑,不是原主狄安娜、不是作爲狄安娜的菱花,這神態分明就是赫耶的妹妹、他心中的人。
畫的左下角寫着一首小詩——
“繽紛的色彩湊成蒼白的光
美妙的歌曲分解即成吵雜的聲音
他人看到萬丈深淵
我卻見到前程萬里
既然世上一切都可以輕易被組合與分離
無人與你、我相似
爲何斷層不可輕易彌補?”
菱花把詩遞給狄安娜,狄安娜看完後,淚流滿面。
美人垂淚,顆顆珍珠。
她看到“狄安娜的答案”完成了。
狄安娜抱着畫,看着赫耶的臉慢慢消散了,沒了風,畫便緩緩飄落在地上。
毛球驚醒了:“菱花!菱花!你做了什麼?任務都完成了!”
她漫不經心地收起畫,轉頭走出房門說:“完成就完成了,這麼激動幹什麼,接下來的人生是我的了,對吧?”
毛球暗暗激動——新夥伴太厲害了,然後開始狂拍彩虹屁:“是的是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好厲害呀!這個世界真難!而且狄安娜選擇了消散,把她自己的所有都給了我們。”
傻姑娘,虧得長得漂亮,腦子還聰明,結果跟她爸媽一樣固執。
她被吵得不行,煩躁地打斷:“行了別廢話,你繼續睡吧,我還有爛攤子需要收拾。”
毛球委委屈屈的:“哦,你忙吧。”
之前的契約者恨不得它多說點呢!嗚嗚嗚……然後它秒睡了。
她走下樓,經過那張“全家福”,想着,貴族的陪葬很多吧,把這房子燒了陪他算了,坐在椅子上,她仔細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凌亂的腳步聲傳來,伍迪的領結歪了,頭髮也亂糟糟,褲子皺皺巴巴還破了——看來是騎馬來的。
西摩緊跟其後,也是一副遭到了□□的模樣。
菱花沒說話,坐在沙發上,看着悲痛的伍迪說:“下午公佈父親去世的消息,就說是勞累過度外加太開心了;現在,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在房間裏。”
伍迪的眼淚不住地落下,他完全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沒有行禮、問安、道謝,只是快步走上樓梯;西摩非常擔心地說:“家主,伍迪先生他只是太傷心了……”
隻字不提伍迪的不合規矩。
菱花安撫地朝他笑笑:“沒事,畢竟他跟了父親那麼多年。好了,你去幫幫琳娜吧,我等着莎娜和老先生。”
西摩這才記起老爺也是家主的父親,雖然只是收養,但聞言覺得應該是家主想一個人靜靜,因爲家主經常要他貼身伺候,所以趕忙行了一禮說:“好的,家主,您別傷到身體。”接着,退下了。
沒什麼傷心的,她早就料到這個男人不想活了,他早就不想如同行屍走肉那樣活在這個世界上,要不是家族的責任壓着他,他在原主死的那一刻就想發瘋。
菱花對他來說簡直是珍寶,是超級完美的繼承人,有着妹妹的臉,性格卻比她們都要自然,會撒嬌、開玩笑、多才多藝,是他痛苦的良藥,是一切斷層最後的虛妄。
沒過多久,莎娜帶着老先生和盧卡斯趕過來,菱花問:“都先坐吧,等伍迪下來,你們也去跟父親告別。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老先生仿若大病一場,精氣神都萎靡了不少,站在握緊柺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盧卡斯面帶悲慼,也沒顧上別的,扶着老爺子坐在菱花的左側,自己還是站着,他低着頭說:“家主,節哀。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探子們都重點監測各位貴族及店長們;護衛們都隱匿在店附近、一隊護衛半小時後到達。”
這纔是他們所有人聚集的原因,如何處理平靜地渡過赫耶的葬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