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的流金年代 >第七十一章 路玲
    藍橋鄉雖和豐谷鄉相鄰,但距離也有十幾裏地,路玲家又是在村裏,一路都是小道,路行遠一行四人走的那是一個艱難。

    去路玲家的人不多,只有四個。

    路長貴、路建軍爺倆,路行遠、路正陽兄弟倆,集齊了路家祖孫三代人。

    這樣的配置路建軍起初不太滿意。

    用他的話講,“這趟去和搶人沒啥兩樣,保不齊就要動手,應該多喊上幾個兄弟子侄。”

    路行遠沒同意,農村人抱團,他們大張旗鼓的去這麼多路家人,再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再者。

    乞丐再窮,還有三五朋友,陳家老大是個惡人,但狐朋狗友總歸會有幾個的。

    真要鬧哄哄的打起來,陳家老大三五個狐朋狗友七拐八繞的能連上好多戶,他們去再多人,也不如人家是地頭蛇。

    所以路行遠對這趟藍橋鄉行的定性是:不打架、不爭吵、安安穩穩的把路玲兩口子帶出來就成。

    多繞了能有兩三裏地,路行遠在路建軍的指揮下,到底把拖拉機順利開到了陳老漢家門前的小道上。

    下了拖拉機,路行遠瞄了瞄不遠處的土房子。

    他是第一次來路玲家,路玲這位二姐,他回來到現在還沒見過。

    黑暗裏,路玲嫁的這戶人家的房子和現下大多數農村土房子一個樣。

    東西廂房加堂屋的主屋,與主屋成直角,用來燒飯的鍋竈房,連着鍋竈房的是雞舍豬圈。

    “突突”聲在黑夜裏顯的嘹亮、突然,驚醒了豬圈裏的豬,雞舍裏的雞鴨,同時也驚醒了屋裏睡覺的人。

    煤油燈的柔弱光亮從門縫透了出來,路建軍停下了敲門動作,衝屋裏喊道:“親家,我是玲子的爹,你把門開開。”

    去而復返的親家再次登門,陳老漢開門後急忙扯了下燈線,用上了電燈,屋裏一下光亮了很多。

    “二爺、大伯。”

    西廂房的陳安套着衣服出來,喊了聲路長貴、路建軍後,又衝路行遠兄弟兩點了點頭。

    “二姐夫。”路行遠兩人臉色僵硬的喊了聲,便隨着路長貴兩人走進了西廂房。

    兄弟兩白天聽了故事,對這個二姐夫是丁點好感沒有。

    路行遠還好,知道逞勇鬥狠解決不了問題。

    但路正陽不這麼想,他覺得這個二姐夫跟窩囊廢沒啥區別,打不過也得拼命不是,哪能打不還手,就是用牙咬,也得咬下對方身上的一口肉。

    西廂房,路玲見是來了孃家人,挺着大肚子從牀上坐了起來,路行遠問了聲好後,暗自發出一聲嘆息。

    “這屋裏哪有像樣的東西啊!”

    路玲兩口子住的西廂房,跟他晚上睡的隔間差不多大。

    房間除了牀,還有個屁股一擡就能坐上去的木櫃子,櫃面上放着一把鐮刀。

    不大的木板牀除了負責躺兩人,還負責擺放幾牀被子、一些衣物。

    整個小房間唯一讓路行遠感興趣的是懸在樑上,能有路清荷小拳頭大的那個大蜘蛛了。

    路建軍講完來意,路玲瞅也不瞅門口站着的陳老漢老兩口,而是滿眼淚水的看着自家男人道:“陳安,我爺、我爹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你什麼意思?”

    對這個家,路玲是恨絕了。

    她自從嫁過來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陳家老大兩口子倒是沒敢動過她一個手指頭。

    但夾槍帶棒的污言穢語幾乎天天有。

    連着老大家的幾畝地,也是今天被佔一壟,明天被佔三分,而陳老漢兩口子和陳安一個屁都不敢放,她夾在中間心力憔悴的很。

    但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讓自己未來的孩子,也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

    眼見陳安眼神漸漸堅定,陳老漢的老伴帶着哭腔突兀道:“二子,不能走啊,你要是去啊,這一去,孩子以後姓什麼,你怎麼做人啊!”

    一旁一直沒插話的路行遠頓感無語,這老太太想的還挺遠,他都沒意識到這岔。

    “孩子就姓路怎麼了?陳安你個慫貨活該一輩子沒出息,我瞎了眼纔跟了你,但你想讓我孩子也過這種日子,門都沒有。”

    指着陳安說到這,路玲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但她依舊強撐繼續喊道:“今晚你要是走,我倆的日子還能繼續過下去,慢慢熬,老天只要沒瞎眼,總會有出頭的一天。”

    “可你要是不走,我倆這輩子就算到頭了,孩子我一個人也能把他帶大成人,總不會比你這個沒出息的差。”

    被路玲聲嘶力竭罵了一通的陳安再也忍不住,扶着路玲的後背嚎啕大哭:“玲子,我走,我們一起走。”

    路行遠躲在後面抹了下眼角,走上前勸道:“二姐,二姐夫別哭,都別哭,看有啥東西要帶走的,收拾一下,今晚一併帶走。”

    經路行遠提醒,路建軍扶着閨女從牀上站了起來。

    陳安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開始尋找兩口子值錢的東西,但找來找去也就兩人結婚時打的幾牀棉被,和三五件衣服像點樣。

    “大蠻、正陽,二姐還有個事得求你們幫忙。”收拾妥當走出屋外後,路玲喊路行遠兄弟倆道。

    “二姐你說,啥事?”路行遠問她。

    路玲道:“豬圈裏的豬,也是我去年買的豬崽養到現在,你們看能不能把綁上一起帶走。”

    路行遠點點頭,對弟弟路正陽道:“正陽,找壞衣服撕兩布條。”

    豬圈裏的大黑豬將近兩擔重,但在路行遠、路正陽、路建軍、陳安四人聯手之下,還是老老實實的躺了下去。

    不過淒厲的叫聲在黑夜裏傳開了,引來了比它更不通人性的惡人。

    “兩老貨怎麼不睡死過去,家裏遭賊了也不知道?”

    人未到,聲先至,趙家老大的聲音從隔壁的三間房外傳了過來,路行遠四人全當沒聽見,吆喝着把大黑豬給擡進了拖拉機車斗。

    “你們這是幹嘛去?”

    見着拖拉機車斗內的陳安、路玲、大黑豬,披着衣服的陳家老大怒喝道。

    陳建老大已經來到近前,路行遠只好放下搖把。

    “回孃家,怎麼了?”

    藉着昏黃不定的燈光,路行遠看清了趙家老大那張國字臉,隨後便不客氣的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