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給你磕頭啦,嘻嘻!”
手枕腦後,爆竹聲中浮想聯翩的路行遠被大小兩個妹妹給扯斷了思緒。
“瑤瑤今早表現不錯,這麼早就起來了!”
路行遠翻出前一晚準備好的嶄新的十塊錢遞給小妹,並針對她今天早上的表現誇獎了一句。
沒法子,再往前就找不到誇的地方了,小丫頭昨傍晚還被他揍了一通。
“婷婷今年要再接再厲努力讀書,夏天一定要考上縣裏的中學。”
對於大妹,路行遠期望更遠。
兩個妹妹一鬧,路行遠只好起牀洗漱,沒想又忘了今兒個洗臉水不能往屋外潑,受了趙梅一頓白眼。
熱熱鬧鬧的吃了湯圓,路行遠領着一弟兩妹先行一步,去了路長貴老兩口住的後莊。
一路磕頭磕到了爺奶的屋前,望着搖搖欲墜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路行遠心裏不是滋味。
但他卻隻字不能提推倒重蓋的話。
老兩口少了個兒子不假,但大兒子路建軍還健在。
他這個大孫子巴巴的出錢爲爺奶蓋房子不是那麼回事,錢不錢的路行遠不在乎。
可路建軍的面子要顧及,孫子搶佔了兒子的活,村裏的閒話能把路建軍噴的一輩子擡不起頭。
“二姐,你這剛生下孩子,怎麼這麼快就下地了,別落下病根。”
逼仄昏暗的屋裏走出了路玲、陳安兩人,路行遠不由一驚。
路玲是順產,但滿打滿算才一天多一點時間,即使今天再是過年,也不能這麼幹。
“農村人哪有那麼矯情.....”
路玲搖頭說了一句,便緊抿雙脣,再也說出話來了。
她命苦沒嫁到好人家,如今爲了孩子,毅然決然的回了路家村。
可即使回了孃家,她和陳安還有孩子又算什麼呢?
天說紅了,她這個姑娘只是潑出去的水。
爹媽家的哪怕一根針,都是屬於牢裏那個兄弟的。
想到自己和陳安的戶口還在藍橋鄉,孩子暫時還上不了戶口。
一家三口用來餬口的地也在藍橋鄉。
路玲不得不掙扎着下了牀,抱着纔出生不到兩天的兒子帶着男人陳安,在初一這天來給爹奶磕頭。
順道求救如今路家看起來最能抗事的堂弟路行遠。
路行遠蹙眉咬了咬下嘴脣,把路玲心裏的難處猜了個七七八八後,輕聲說道:“先進屋吧,外面冷,今天過年,怎麼樣先把這年過去再說。”
後進屋的路行遠給爺奶、路建軍兩口磕了頭,點上路長貴給的一支菸後出了屋。
太陽漸漸升高,登門給路長貴、王子慧磕頭的人晚輩越來越多,路行遠便放下心裏的計較,和路建軍一起迎來送往。
“大蠻,你這書讀兩年了吧,什麼時候讀完?”
“早着呢,還得讀5個學期,兩年半呢。”
“大蠻,都傳年後你要辦喜宴,家裏缺桌子凳子,和正陽去家裏拿。”
“好的,好的。”
“大蠻,一轉眼你都十八了,書讀兩年差不多就夠了,趁你媽年輕,還能抱動孩子,早點取個媳婦生兩孩子纔是正經事。”
路行遠與路家長輩的口水仗陸陸續續持續到了晌午纔算大致結束。
歇下來後,他問陪他坐在外面的陳安道:“二姐夫,孩子名取的啥啊,我這個大舅舅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大蠻,你這個舅舅幫取一個吧,我好歹還唸到小學四年級,你二姐夫還不如我呢。”
拜年的人走的差不多後,王子慧老兩口牀上躺了不大一會的路玲又掙扎着起了身,抱着孩子在屋裏聽見了路行遠的話,便順嘴說道。
“大蠻,你二姐說的沒錯,你幫孩子取一個吧。”眼看路行遠搖頭,陳安便附和路玲道。
路行遠無奈,只好點着腦袋道:“那我想想。”
不大一會,路行遠眉頭一展,開口道:“我看就取個單字平吧,你們這兩年日子過的坎坎坷坷的,希望這孩子未來是一切都平平安安,一切都安安穩穩。”
至於姓啥,路行遠沒說,姓路也好,姓陳也罷,都是該路玲兩口子商量的。
“平,路平,平好,一輩子平平安安比什麼都重要。”
沒有商量,直接讓孩子姓了路的路玲,輕聲沖懷裏的孩子喚了兩聲,“平平,平平”後,臉頰往裹着孩子的抱被上一貼,嗚咽着抽動起了雙肩。
見路玲想起了傷心事,趙梅幾人都勸,王子慧拍着路玲的後背道:“乖孫女,可不能上火啊,孩子還得喫奶了,日子慢慢總會好起來的。”
王子慧這一安慰,路玲更是悲從心來,哭聲更大。
屋外的路行遠坐不住了,點上一支菸,眉頭深鎖着對身旁的陳安道:
“二姐夫,我看這樣吧,藍橋鄉那邊的地,只要是你們的,你們該咋種咋種,你家老大要是做啥出格事,你們當時先讓着,回來後給我打電話,我就算人在燕京,也有辦法對付他。”
“至於戶口調回豐谷鄉的事,你們也不要着急,我臨走時,肯定幫你們安排妥當。”
爲了這個堂二姐,路行遠覺得是時候放下面子去求求人了。
他相信這點小事無論是鄉里的齊鄉長,還是宋剛這位已經調去了縣裏的公安,應該都能幫着解決。
“大蠻,那就謝謝你了。”老實巴交的陳安憋了半天終於開口。
安撫好路玲,趙梅、李桂蘭陪着王子慧開始準備中午飯,路行遠則和路建軍、路長貴商量初三的宴席要請村裏哪些人。
他考取首都的宴席一拖拖了一年多,再不辦就真的說不過去了,當時村裏有不少人家是出了些錢支持的,包括鄉里的領導都給捐了一些錢。
“媽,外公、外婆、大舅、二舅,小舅那邊要去說一下不?”趙梅端着盆洗菜時,路行遠問道。
“他們就別喊了,天這麼冷,又是這麼遠的路,跑來跑去幹什麼,等你畢業了再給他們辦一桌。”趙梅頭也不轉的回道。
趙梅發話,路行遠便把名單上的三個舅舅名字給劃了。
想着去年沒去三個舅舅家拜年,今年這麼一鬧估計也夠嗆能去,路行遠自己都覺得挺無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