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正下午的時候就出了城,去辦趙志國交給他的任務了。
趙志國此時累得已經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了:“我知道了!”
“掌櫃的,明天你們還去火車站嗎?”
“去!有一些地方我們還沒了解清楚!”趙志國說。
“啊?掌櫃的,我們還要去啊?”
姚鵬舉從牀上彈坐起來,打死他,他都不願意去火車站當苦力了。
“火車運行的時間,停靠站的時間,我們都沒有掌握好,我們必須要搞清楚纔行。”
今天準備不周全,所以趙志國決定再去一次。
“掌櫃的,咱們能不能行行好,休息兩天再去也行。”姚鵬舉求饒。
“明天你可以不用去,我自己去。”
趙志國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他在回憶着今天火車站看到的一切,然後在自己的腦海裏加深印象。
“那還是我陪你去吧,萬一你被拐上了小鬼子火車,沒有我幫忙,那可咋辦。”
姚鵬舉可不放心趙志國。
而且他也聽到了小鬼子軍官間的談話,小鬼子是想把一部分勞工送到東四省去。
今天小鬼子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萬一明天突然把趙志國趕上火車怎麼辦。
“行了,我要睡覺了,明天我們早去排隊。”
這幾天,平城的天氣總是灰濛濛的,城內也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趙志國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散發出來的味道。
擁擠的人羣,汗臭的味道遮蓋了一切。
趙志國無聊地低着頭,姚鵬舉一直守候在他們的身邊。
“我還以爲你們今天不會來了呢。”
昨天的那位大哥見到了趙志國和姚鵬舉,連忙湊到了他們的身邊。
趙志國衝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昨天謝謝你們!”
“沒事兒,反正我們也吃不了。”趙志國低着頭,用鞋子在地上無聊地畫着圓圈,並在圓圈裏點綴了幾個點。
姚鵬舉一眼就能夠看出來,趙志國是在畫火車站的簡圖。
“一會兒你們跟着我,中午喫飯的時候也跟着我,我保證能讓你們喫到米飯。”
“謝謝你!”
趙志國仍舊冷淡地說。
“都排好隊,一個個的進,過來之後,自己脫掉衣服……”
火車站招募勞工的地方喊着昨天一樣的話語。
趙志國連忙用鞋底把地上的圓圈給蹭掉,然後順着人羣開始排隊。
跟昨天一樣,趙志國他們仍舊是埋頭苦幹,不過趙志國更加註意起日軍火車進站之後停靠的時間。
到了中午喫飯,趙志國和姚鵬舉仍舊不肯喫那些窩頭,把窩頭遞給了那位勞工大哥。
大哥把窩頭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
今天小鬼子還是沒有把這些勞工驅趕上列車,運往東四省。
其實趙志國倒是有些期待,如果他們被送上火車,說不定趙志國能夠有幸救下這些勞工。
雖然以後還會有其他人被送上火車,但趙志國至少盡了自己的綿薄之力。
當天傍晚,火車站的情況卻突然皺轉急下!
小鬼子士兵在出口處列成了整整一排,他們荷槍實彈。
趙志國本以爲自己會躲過這一劫,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不過他也稍微有些安心。
“這是發生什麼了?”
勞工大哥跟很多勞工一樣,他們心裏非常不安。
他在這兒幹了一個多月了,從來沒有出現這種情況,爲何今天突然變成這樣了。
“小鬼子要露出獠牙來了嗎?這羣披着人皮的畜生!”
姚鵬舉也認爲小鬼子即將要把他們趕上火車,送到東四省去。
“砰”
然而一聲槍響打算了趙志國他們的胡思亂想。
只見一個小鬼子拖着一具勞工的屍體,地下隨着屍體的拖動,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發生什麼事情了!”
勞工猶如驚弓之鳥,一個個臉上寫滿了害怕與擔憂。
突然出現的未知風險,誰都會害怕的。
“聽說在查私自攜帶食物離開火車站的。”
前邊終於傳來了消息,那名被槍斃的勞工正是因爲身上攜帶了兩個窩窩頭,就丟了性命。
生命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廉價,甚至都不如兩個發了黴的窩頭。
“砰”
前邊又傳來一聲槍響。
身上帶着食物離開火車站的人不在少數。
聽着又一聲槍響,有的勞工已經嚇得尿了褲子。
有幾個人更是癱軟在地上,哭着喊着叫着“娘”!
然而日軍這些畜生並沒有心慈手軟,直接把癱軟的勞工拖出隊伍,搜了一遍他們的身上,發現他們都帶着窩頭,直接當着趙志國他們的面就給槍斃了。
“我……我……該怎麼辦……”
勞工大哥嚇得全身都在顫抖,嘴也不聽使喚。
周圍都是小鬼子在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此時只要他敢從口袋裏拿出窩頭來,日軍會直接開槍射殺他們。
趙志國也想幫忙,但是……日軍很快牽來了一條軍犬。
日軍快速地把一個個勞工從隊伍中拽了出來,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人。
哭喊聲一片,誰也不會想到,因爲兩個窩頭,就丟了性命。
趙志國和姚鵬舉都攥緊了拳頭,不忍心看接下來的一幕。
“都給我記好了,糧食是皇軍賞賜給你們的,你們可以喫,但絕不可以偷!以後誰再偷皇軍的糧食,下場就跟他們一樣。”
“砰砰砰……”
一排槍響起……十幾個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很快日軍又拉出來一批排在了勞工面前。
趙志國閉上了眼睛,滿腦子都是惡魔在掙扎,在吼叫……他想把這些惡魔一個個給掐死……
然而他卻無能爲力,只能任由那些惡魔佔據着他的大腦,任由他們在瘋狂。
“團長,我們該怎麼辦?”
姚鵬舉的嘴脣在抖動着,他已經把自己的嘴脣咬出了鮮血。
在戰場上,他們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對日軍大殺四方,在這一刻,他們發現以前自己有多大的能力,此時他們就有多無能,多痛苦……
“看着……聽着……記住……這羣畜生就不配活在人世!”
趙志國的心底隨着槍聲不斷地咆哮着,猶如大海中掀起的巨浪,想把一切都給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