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國見到姜文正的時候,姜文正在幫着擡傷員。
不到五十歲的年紀,雖說不算打,但這幾年他從沒有從事過重體力勞動,身體有些虛胖,擡傷員的時候看着有些喫力。
上次拍桌子的事情,讓姜文正多多少少對趙志國有些心理陰影。
他見到趙志國來了,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還好,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醫院裏的忙也是在戰鬥發生的時候非常忙,其他時間還是比較輕鬆的。
“來,坐下聊聊!”
趙志國一臉的笑容。
姜文正很清楚,趙志國絕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溫文爾雅。
經歷過無數次戰鬥,能夠從屍山血海中活下來的人,哪個人不是鐵血手段?
說句不客氣的話,姜文正認爲,趙志國見過的死人比他見過的活人都要多。
一個跟閻王爺搶人命的人,那是煞星!不是人!
“趙團長,我們兩個有什麼好聊的?”
姜文正有些心虛,畢竟做過虧心事兒,趙志國要是舊事重提,把他給小鬼子運設備的事情擺出來,他坐在那兒就是如坐鍼氈。
不過姜文正還是坐下了,雙腿卻死死地撐着地面,似乎他沒有坐下,而是靠着雙腿的力量支撐着身體,猶如扎馬步一樣。
趙志國倒是挺隨意的,敲着二郎的,手輕輕的敲着桌子。
“你也知道,我安排你在這兒,就是想讓你跟姜永新改善改善關係。”趙志國笑着說。
說是改善父子關係,他把姜文正安排到醫院裏來,就是改造姜文正的。
讓姜文正好好看看,是什麼人在用生命保護他們這羣人。
“有沒有去看看姜永新?”
“他一直在忙工作。”
“有時候啊主動去工作的地方看看挺好,看着自己的孩子能夠撐起一方天地,心裏也高興不是?”
做父親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能夠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擔當肯定會高興的。
“您不會真的是來跟我閒聊的吧?”
姜文正知道趙志國是個大忙人,這麼大的地盤,這麼多人,都要他去操心,不可能單獨拿出時間來詢問他過的怎麼樣。
“其實你最近的狀態對我來說也很有吸引力。”趙志國說,“人盡其用!”
姜文正皺起了眉頭,他沒有猜透趙志國說這句話的具體意思。
“我喫的好,睡得也好,姜家的生意沒了之後,我反而落得了自在。”姜文正說。
日軍師團長得知設備失蹤的事情之後,就下令查封了姜家名下的所有產業。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東山再起嗎?”
姜文正直起了腰,眼神中充滿了期待,然而一剎那間,他又失落的低下了頭:“老了~不重用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白手起家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經過幾十年的打拼,姜家纔有了那點家底兒。
“如果回過頭去,小鬼子再找上門,你還會答應爲小鬼子做事嗎?”趙志國提起姜永正做的事情。
爲小鬼子做事現在已經成爲了姜永正的心結,因爲他知道,這件事情很可能會牽扯到姜永新。
“我做的事情真的會影響到新兒嗎?”
“按照常理,是不會受影響的,可這個世界足夠荒唐,因爲有些人喜歡給人戴上一頂帽子,然後再將他們打成異類。”
有人類的地方就有利益爭鬥,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人抱團,然後將不屬於利益羣體的人踢出去。
“你也保護不了他嗎?”
雖然姜文正看不透趙志國,但他至少知道趙志國是一個正直的人。
“你太看得起我了!”趙志國苦笑一聲,“我也就是一個團長。”
“你將來一定是將軍。”
“我說老薑,咱這就沒有意思了,現在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趙志國可不在乎自己將來官居何位,他今天可不是來聽姜永正給他算命的。
“這件事情就不能這樣過去嗎?”
姜文正很想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目的!”
“什麼意思?”
“你想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總要有個原因吧?爲了什麼?只是爲了自己的心安理得嗎?”
趙志國的眼神猶如鷹眼一眼盯着姜文正。
他想看看姜文正到底有沒有爲自己做的事情有過愧疚之心。
“哎……”
姜文正長嘆一口氣。
“你要是不說,我可什麼都幫不了你,你要知道,現在說出來,即是幫你自己,也是幫姜永新。”
趙志國自然是想給姜文正一個機會,畢竟他也給過一些僞軍機會。
而且姜文正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中犯下大錯。
“一是爲了新兒,二是爲了躺在病牀上的傷員們!我知道我爲小鬼子做事是一件天大的錯誤,當時也是鬼迷心竅,畢竟日軍許下的利益是我們姜家人幾輩子奮鬥不來的。”
姜家有錢,但無權!
姜文正一直想把他的大兒子弄到官府裏去,混個一官半職。
可他的大兒子根本不爭氣,除了正道,什麼歪門邪道都沾,還吸上了大煙膏子。
粘上這玩意,基本上一輩子都擺脫不掉,姜家的家底兒怎麼可能供得起姜家大公子如此揮霍。
此時日軍打進了幷州城,爲了自己的大兒子,姜文正動起了歪心思。
他想依靠小鬼子的力量,掌控幷州城的商會,以後幷州城內的黑色黃金就由姜家控制。
“你的問題我倒是有解決的辦法!”趙志國說。
“什麼辦法?”
他的兒子中唯有姜永新最有出息,可偏偏他的兒子加入了八路軍,成爲了軍人。
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選擇爲華夏做自己的貢獻,是很光榮的事情,但容易丟命。
“失蹤!”
“失蹤?”
“只要你消失了,沒有人會記得一個爲小鬼子做過事情的姜家,只有一個盡心盡力搶救傷員的姜醫生!”
這件事情本來就鬧得不大,而且馬修文他們及時出手,將設備攔了下來,運到了安陽鎮,並沒有造成很壞的影響。
“你想要我去哪兒?”
姜文正思考了片刻,爲了保住自己這個最讓他得意的兒子,他會願意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