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的話,彷彿是一名看破紅塵的老者,在對後輩尊尊教誨。
然而下一句,就漏了怯。
“待在這裏,多美好,有山,有水,有果子,啾啾~”
少年嘆了口氣。
“這裏是好……”
“可是你知道嗎,人的本性就是好鬥的……”
“如果一直留在這裏,我練這一身本事,又有什麼用呢……”
赤霞的腦袋左右轉動:“啾啾~”
“我又不是人類,我怎麼會知道人類的本性,啾啾~”
“練本事,難道不是爲了保護自己嗎,啾啾~”
少年陷入沉默。
他開始思考起,自己練本事,到底是爲了什麼?
是像赤霞說的那樣,爲了保護自己嗎?
森林中雖無路,但在此居住已久的少年,在其中穿行,卻是輕車熟路。
沒過多久,一人,一鳥,便來到了山谷的正中央。
少年口中唸誦出一些奇怪的音節,似乎是某種已經失傳了的語言。
隨後,他緩緩擡起右手,用手中劍柄,向前方用力一戳!
“咚!”
少年的前方,明明空無一物。
那劍柄戳在空氣中,卻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同時,劍柄前方的空氣中,蕩起了一圈圈水紋一般的漣漪……
“轟隆……”
少年面前的景象,迅速變幻。
原本雜草灌木叢生的地面,裂開了一道深入地下的通路……
一眼望下去,那通路之中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處……
少年沒有任何猶豫,邁步走入其中。
他心念一動,手中的長劍,散發出一團光芒,將周圍的環境照亮。
面前,是一條通往下方的石階。
少年已經走過無數遍,其實根本不需要照明,他也能毫無阻礙地走到下方去。
而且,以他現在的視力,即便是在黑暗中,也可以大致看到事物的輪廓。
不僅如此,他還可以釋放出神識,即便閉上眼睛,也能將周遭景象收入腦海之中。
不過出於人類依賴光明的本能,他還是選擇將周圍的事物照亮……
大概一炷香之後,少年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廣闊的地下空間。
一眼望去,數十把長劍,看似隨意地插在地面之上。
少年走上前去。
原來,那些長劍,並非是直接插在地面之上,而是插在一個個散發着流光溢彩的寶石基座上。
少年十分熟稔地,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個基座,將手中的長劍插了上去。
算上他這一把,這劍冢之中,目前一共有52把寶劍。
而其餘的二十九把,早就不知在何時,已經被其他人取走……
其中的一把,而今便在翻雨子的手中。
少年盤坐在自己那柄寶劍前方,片刻過後,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飄飄忽忽地,從寶劍下方的基座之中浮現出來。
看着那道身影,少年笑道:“老頭子,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已經可以斬斷瀑布,讓時間斷流了!”
那身影微微頷首,習慣性地做出了一個捋髯的動作。
但此時的他,已經只是一道殘魂,也無法抓起那飄渺如煙的鬍鬚……
“很好……很好……”
那身影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少年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嘟囔道:“不是時候,不是時候……”
“我半個月結成金丹,你就說不是時候……”
“我一個月渡劫化嬰,你還說不是時候……”
“邋遢子也一樣,只顧着自己在外面逍遙快活,放着我在這裏悶得像個傻子……”
那虛無的身影,目光中露出不忍的神色。
伸出右手,想要撫摸一下少年的頭頂。
然而他的手,卻是如同煙霧一般,在接觸到少年的時候,飄然散開……
人影嘆了口氣:“哎……”
“誰叫你是遠古大能轉世,又身具拯救萬物的重任……”
“在你真正可以獨當一面之前,萬萬不可離開此處……”
“忍一忍吧……”
少年擡起頭,目光與那人影對視。
“你們總是說我是什麼遠古大能轉世。”
“我每次問,你們又不肯告訴我那遠古大能究竟是誰。”
“我就不明白了!”
“如果我真的是那人的轉世,爲什麼我不能知道我自己是誰?”
人影陷入沉默,沒有作答。
少年繼續說道:“還有!”
“我現在已經到了化神後期,眼看就要突破化神境巔峯。”
“難道這還不算是獨當一面?”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邋遢子似乎也只有大乘期的修爲吧。”
“我只要再進一步,不就和他沒什麼差距了?”
人影沒有說話,少年肩膀上的赤霞,卻是開口說道:“啾啾~君銘不要吵!”
“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啾啾~”
“君銘要聽話,啾啾~”
少年嘆了口氣:“我沒有吵……”
“我知道他們都是爲了我好,可是……”
說話間,少年突然感覺到外界,傳來一陣劇烈的空間波動!
他眼睛瞪得老大,目光中露出驚喜萬分的神色。
……
山谷中,空間突然扭曲!
一雙佈滿暗紫色鱗甲的手,突兀地憑空出現。
那雙手抓住空間的邊緣,彷彿撕破紙張一般,將空間撕扯開來。
一道身影,隨即邁步走出。
是奢比!
此時的祂,外觀與之前已經大相徑庭。
原本與人類無異的臉龐,此刻已經佈滿了暗紫色的鱗甲。
不僅如此,祂那本如同野獸一般的身軀,此刻也已經遍佈鱗甲,而且在肋下,還額外長出了兩條手臂。
奢比用祂那擁有三對瞳孔的眼睛,掃視四周。
口中呢喃道:“沒想到這個世界的空間外壁,居然會有人類強者佈下的禁制……”
不久前,奢比在打開空間通道,想要來到九州界找黃奮報仇之時,卻不想遭遇到了人類強者佈下的禁制。
無奈之下,祂只能另闢蹊徑。
然而好巧不巧,祂選擇的路徑,剛好位於這山谷之中。
劍冢所在的這座山谷,也被人類強者設下過禁制。
奢比不願再行繞路,所以硬是用蠻力,撕破了空間,進入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