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黎俏商鬱 >第999章:你過來,我走不動……
    雲厲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黎俏面前說出這番話。

    若放在幾個月前,他恐怕不會這麼大度。

    賀琛瞭解商少衍,雲厲同樣瞭解黎俏。

    她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唯一的理由就是她對商鬱狠不下心。

    黎俏是商鬱的救贖,商鬱同樣是黎俏的底線。

    “誰……死……”

    一聲微不可覺的聲線極其艱難地從牀上傳來。

    雲厲呼吸一窒,陡地擡起眼皮,入目便是黎俏半闔着眸,蠕動脣角的一幕。

    商陸撐着地板一躍而起,抖着膽子湊到牀邊,伸長脖子看了又看,“大嫂……你醒了?”

    說完,他轉身就往門外跑,“來人,快叫我爸過來,快點,大嫂醒了……”

    雲厲醞釀好的情緒被商陸跳脫的行爲衝擊的七零八落。

    他抹了把臉,俯身靠近牀畔,牽強地勾脣淺笑,“真醒了?”

    黎俏睡了太久,不論心智還是頭腦都處於混沌的狀態,她很喫力地撐開眼皮,聲如蚊吶,“少、衍……”

    她好像做夢了,夢見少衍快死了。

    雲厲本想安慰她一句,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他目光晦澀,久久失語。

    就這短短的數秒,黎俏的眼瞼低垂,有再次昏睡的跡象。

    雲厲猛地攥拳,一字一頓,“衍爺的病情很不好,你再睡他會死。”

    黎俏眼皮不斷顫抖,呼吸也逐漸急促,憑藉着驚人的毅力,她還是睜開了眼,“起、來……”

    她連說話都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雲厲再不忍也只能硬下心腸,他小心翼翼地扶起黎俏的肩膀,並拿過枕頭墊在她的腦後。

    做完這些,門外呼啦啦涌進來一羣人。

    爲首的商縱海闊步來到牀前,先是看了看黎俏手背上的輸液針,爾後溫熱的掌心落在了她的頭頂,“丫頭,終於醒了。”

    其實黎俏還在犯困,即便靠着牀頭仍在不停地打瞌睡。

    她總是想睡覺,怎麼也睡不醒。

    停留在腦海中的記憶,是日復一日的孤獨。

    ……

    一個小時後,黎俏坐在輪椅上,望着後院私宅的拱橋,目光泛着空洞和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渾身無力,站不起來。

    連說話都沒有力氣,困的厲害。

    “夫人。”當落雨發現黎俏有閉眼的趨勢,連忙在她耳邊輕呼出聲。

    黎俏猛地睜眼,被迫清醒,卻一言不發。

    背後的私宅客廳,商縱海站在窗前望着黎俏的背影,眼底深邃如淵。

    賀琛立在他身側,表情同樣很凝重。

    心理醫生剛剛隱晦地給黎俏做了心理狀態檢查,得出的結論不容樂觀。

    黎俏有妊娠抑鬱症伴隨厭世的傾向,並且嗜睡症對她的影響極大,若是得不到控制,一旦她再次睡過去,下次能不能醒來就難說了。

    “您看了半天,想到什麼對策了?”賀琛推開窗,一邊點菸一邊含糊地發問。

    商縱海揹着雙手,拇指快速地撥弄着佛珠,良久,他手指頓住,似是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緩步走出了客廳。

    賀琛嘬了口煙,也擡腳跟上。

    花園外,黎俏時不時睏倦地打着瞌睡,有幾次三番地強行睜開眼,顯然,和睡意對抗的過程並不好受。

    稍頃,眼前一暗,黎俏緩慢地擡起頭,對上了商縱海高深的雙眸。

    “丫頭,別逞強了,爸派人送你回南洋,等安頓好,爸給你們辦離婚手續。”

    “咳咳咳——”賀琛一口煙沒吐出去,直接嗆到了氣管,“老爺子你說的什麼胡話?”

    辦離婚手續?

    那不等於要了少衍的命?!

    商縱海的目光溫厚而慈祥,他摸着黎俏的腦袋,露出了最慈祥的面孔,“少衍有錯,爸知道你盡力了。”

    黎俏猩紅的視線微微一閃,張了張嘴,艱難地問道:“爲什麼離婚?”

    商縱海勾了勾脣,笑意很溫和,“因爲爸不想他毀了你一輩子。”

    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商縱海對黎俏的疼愛全然不計後果,他心疼少衍,卻也不能讓他的兒子毀了黎俏。

    這時,黎俏費力地扯出一抹笑,輕輕地道:“不會,不離。”

    商縱海驀地闔眸,呼吸也沉了許多,“丫頭,你……”

    “少衍呢?”可能是離婚兩個詞觸到了黎俏的神經,她茫然四顧,也沒找到男人的身影。

    落雨偷偷抹了把淚,“老大在……醫院。”

    黎俏凝眉,反應也慢了好幾拍,“他怎麼了?”

    落雨說不出話來。

    黎俏舉目看着遠方,看似清醒,又好像靈魂還在沉睡。

    她不知道商鬱怎麼了,也沒有精力去思考,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她在全神貫注地對抗嗜睡的反應。

    晚上十點,黎俏坐在私宅客廳,手裏攥着一個冰袋。

    每當睏倦襲來,她都會將冰袋敷在臉上,寒冷能讓人保持清醒。

    客廳角落的音響,放着快節奏的音樂。

    喧囂嘈雜,能驅散睏意。

    落雨一直在旁邊陪着她,醒來幾個小時,黎俏只喝了碗稀粥,除此外什麼都喫不下。

    時間分秒流逝,私宅外隱約有響動。

    黎俏拿着冰塊貼在臉上,偏頭看着落雨,示意她出去看看。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黎俏的頭腦也在恢復清明。

    落雨將清茶放在黎俏觸手可及的地方,說了句您稍等,便匆匆出了門。

    可是這一等,落雨卻遲遲不歸。

    黎俏左右看了看,動了動腿,又活動着手臂,撐着輪椅慢慢站起來,一步一步往門口挪去。

    她走不快,行動緩慢,短短几步就冒出了虛汗。

    黎俏深吸一口氣,扶着門框輕輕推開房門,客廳的燈光泄了一地清輝,視線再往前,遠處的拱橋上,站着一個人。

    黎俏扶着門,隔着夜幕和男人的視線糾纏相撞。

    她抿着脣後退了一步,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提醒她,不能讓少衍看見她這副模樣。

    但黎俏後退的動作,落在男人眼裏,卻被解讀成了她在躲着他。

    商鬱雙目泛紅,眼角隱有微光閃動。

    夜幕蒼穹下,男人閉上眼,滿身的頹廢和絕望。

    數秒後,門前身影晃動,黎俏竭力邁步,向他走來。

    男人聽到腳步聲,豁然睜開眼。

    滿地銀輝中,黎俏朝他伸手,凝着眉有點委屈,“你過來,我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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