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整個客棧的食客都知道人家顧廚要收拾行囊回家,剛失望地想掉幾滴眼淚,就聞到廚房裏溢出濃郁的香味。
又香又鮮美,一聞就知道肯定是做的魚。
因着他們這兒一片不缺河水,魚獲到也便宜,老百姓們時不時地也愛喫魚,這一片有好幾家炙魚館子,做的炙魚物美價廉,頗受吹捧。可今天聞到這股子魚香味,一衆食客忽然有點懷疑自己以後還能不能喫得下別人家的魚去?
一羣大老粗,也沒個文人雅士,作不得文章,吟不了詩,也形容不出來這味道有多勾人。
“哇!”
忽然有小孩嚎啕大哭。
“喫,喫,哇!”
衆人齊刷刷扭頭看過去,就見掌櫃家的小孫子掙扎着往廚房的方向跑,他娘死死揪着他,差點沒拽住,氣得臉都綠了。
掌櫃的靠着靠背,半躺在軟榻上曬太陽,看了這場面到是一捋鬍鬚,笑得不行:“好孫子,真聰明,這麼丁點大就知道什麼是好東西,好啊,以後絕對吃不了虧。”
食客們都笑起來。
聞着這魚香味,不多時,直接拿盆裝上來的色澤鮮紅,魚肉炸開,宛如盛放蓮花的大鯉魚,大家吞了口口水,那依依不捨的心情到是舒緩了不少,待一口魚肉吞入腹,哪裏還管什麼明天顧家小娘子走還是不走?先把今天的魚多喫上一口是正經。
廚房裏理應煙熏火燎。
秋麗立在旁邊看自家小娘子,今天小娘子似乎挺高興,身體微微搖擺,淺綠色的褙子輕輕飄蕩,滾滾而上的熱氣薰染了她的髮絲,別的廚師這副模樣說不得要顯得有些油膩,可她家小娘子看起來卻是越發仙姿佚貌,美得讓人心動,粉白的臉上絲毫不見汗,白得透亮。
小娘子的美貌,真是看一輩子也看不膩。
秋麗總是覺得自家小娘子的嘴脣,如今竟粉嫩得閃閃發光,她老懷疑小娘子是不是瞞着她們偷偷撈了天上的星星來喫,要不然怎麼竟看着比那些珠寶首飾還要閃亮。
“怪不得雪鷹總是虎視眈眈地守着。”
安國公的那點小心思,淺薄得連櫻桃都看得出來。
秋麗覺得安國公品行還過得去,而且同小娘子接觸過,性情方面想來也較爲相投,比起京城裏其他的公子哥,安國公家裏乾乾淨淨,人又有本事,與小娘子接觸過,知根知底,堪爲良配。
安國公湊近乎時,她就沒那麼警惕,畢竟小娘子已經到了年歲,十六歲來相看親事已經算有些晚的。
可雪鷹卻是警惕心一直特別強。
如今想來,雪鷹也有雪鷹的道理,她家小娘子生成這般模樣,而且彷彿越發長開了,一天比一天好看,秋麗這樣天天守着小娘子的,有時候都讓小娘子給晃花了眼,何況那些男人?誰知道對方是不是見色起意?
雪鷹怎麼可能不警惕?
顧湘側目,就見秋麗立在旁邊神遊天外,莞爾道:“累了快去歇歇,怎就值得你忙成這般?”
客棧裏那些店小二們積極得很,別看顧湘包了廚房,又不給他們發工錢,可這些店小二招呼食客,比招呼住店的客人們還要上心。
喊了秋麗一嗓子,顧湘便挪了個地方,一邊盯着爐竈,一心二用,打開拿藍色錦緞包裹的小匣子。
匣子大約一尺長,不重,蓋上雕了立體的並蒂蓮,蓮瓣風一吹便微微顫動,十分生動鮮活。
合蓋上的子母扣鑲嵌的祖母綠的玉石,看起來低調又漂亮。
這匣子是陳旭身邊的一侍衛送過來的,說是安國公的信件。
安國公往侍衛裏安插人手這事,顧湘雖沒料到,此時到也不很驚訝,皇城司監察天下,指不定是有什麼事到壽靈來,便想起往她的人裏安插幾個人手,這也不算什麼。
去年此地剛差點掀起一場兵亂,到如今這一片都不太平,安國公掌有皇城司,想必要多加關注。
不過安國公的人會直接暴露出來,還給她送信,就頗讓顧湘驚奇了。
且這匣子實在可愛。
(趙瑛:他認認真真選了一個下午的匣子,不知阿湘喜歡不喜歡?李生說一百句都是廢話,不過到也有兩句聽一聽,例如他說,阿湘每日都忙得很,他送信過去,阿湘讀得都累,不一定願意讀,若是配上些有趣的東西可供她把玩,或許阿湘讀他的信,會更開心一些。這話到也有些道理。)
顧湘欣賞了一會兒匣子,決定以後拿她來裝自己喜歡的小物件,這纔打開。
一開匣子,滿屋飄香。
香到秋麗都忍不住瞟了一眼過來。
匣子裏放了半匣子幹桃花,花瓣竟是沒有絲毫破損。
“這桃花都敗了好幾個月,安國公這真是有一手。”
雪鷹倏然出現在窗口,面上泛起冷笑:“無事獻殷勤,分明居心不良。”
秋麗:“……”
還好雪鷹姐不大愛說話。
聽着怪嚇人的。
秋麗可是知道雪鷹對那些居心不良的人都有什麼手段,一聽她說這話,就心虛氣短。
使女們各懷心思,顧湘已給自己倒了一杯桃子酒,開始品酒讀信。
趙瑛的字是極好的。
顧湘覺得比自己小時候上書法班練字用的字帖要好看多了,字裏行間帶出些輕鬆的溫柔來,哪怕寫的東西有點不討人喜歡,但只看這字,還有偶爾寫的一點很有趣的東西,也讓這枯燥乏味的資料變得不那麼晦澀難讀了。
讀罷,顧湘一笑,把信紙再收入匣子裏,繼續燒自己的菜。
秋麗極好奇:“小娘子,安國公這信裏都寫了什麼?”
此時小娘子眉眼越發舒展,本來就好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些。
顧湘眨了眨眼:“寫劉太監是個冒牌貨,宮裏根本沒這人。寫八賢王聽到京城的傳言,說他在外面留了個滄海遺珠,嚇得進宮躲了起來,已經半個月沒敢王府,生怕王妃吃了他。”
秋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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