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同桌令我無心學習 >第九章
    聞簫本就是內雙,近了看,眼睛又銳又利,不算明亮的光線下,裏面星星點點全蘊着寒芒。他薄脣微抿,是個冷淡的表情。

    現眼下多了一道血痕,十分抓人眼。池野的目光就不由地落在上面。

    沒想到,動手就是在這時候。

    兩人隔得近,聞簫被牢牢制住,他垂在身側的左手毫無徵兆地,突然直拳攻向池野的太陽穴,在池野下意識地擡手格擋這一擊時,他右手五指併攏,刺向池野露出的喉結!

    池野後錯半步穩住重心,整個人往後仰,避開這攻擊。沒想到聞簫緊接着把虛晃的左手撤回,右腿膝蓋直接頂向他露出且毫無防範的腹部!

    我日!

    你他媽左手竟然是虛招!

    池野也不是省油的主,往側面閃避的同時,一把攥住聞簫的手腕,一扯一撞,狠狠把聞簫整個人重新摁回了牆壁。

    捏着聞簫又細又白的手腕壓在牆面,池野低笑,“動手前也不給個暗示?”他不生氣,反倒覺得刺激又有意思,饒有興致,“我哪兒惹你了。”

    聞簫沒再掙扎,嗓音染了冬夜裏的霧氣,涼得浸人,“你靠太近了。”

    這是警告?

    鬆開聞簫的手腕,池野後退一步,“現在這距離可以了吧?”

    聞簫站好,看了眼燈光下的池野,沒答,單手理好黑色衛衣的帽子,轉身走了。

    池野站在原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這刺真扎手。

    聞簫回家後,衝了個澡。眼鏡取了,睫毛被水沾的溼漉漉。眼睛下面被劃開的那一道被水洗過,沒了血色,只泛着紅。他去廚房開冰箱門,從裏面拿了罐可樂。

    書桌上攤開兩張數學卷子,聞簫喝了口可樂,提筆寫題。前面都是基礎,做得快,最後一道看了十分鐘,也沒算出答案來。

    打了一架,心尖總瀰漫着一點躁,覺得屋裏悶,聞簫起身打開窗。

    冷風吹進來,瞬間就來了個神清氣爽。

    九章路到了半夜,安安靜靜,偶爾有狗叫響起,很快又重新靜下去。

    他漫無目的地打量,忽然看見,斜對面的窗戶被推開,一個小姑娘趴在窗戶沿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有點像——芽芽。

    正想看得仔細些,放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的電話號碼沒兩個人知道。從前的同學已經全斷了聯繫,現在這個班的人從沒有交換過聯繫方式,幾乎不用猜都能確定,只會是外婆。

    外婆的聲音是一貫的溫和,“還在做題?”

    “嗯,數學作業沒做完,還差兩張卷子。”

    “那寫完早點睡。”外婆停了兩秒,將語速放得更緩了些,“林醫生聯繫我說,你到明南大半個月了,都沒有聯繫過他。”

    聞簫盯着斜對面的窗戶,見那個疑似芽芽的小姑娘似乎是在澆花,他抿着脣,沒答話。

    外婆輕輕嘆了氣,“週六上午,我幫你約好時間,地址你知道,記得過去。”

    許久,聞簫才應了一聲,“好。”

    明南醫科大附院常年人滿爲患,上下的扶梯時常發出“噔噔”的雜音,彷彿下一秒就會因爲負載太重,警報出故障。

    池野去收費處劃卡交了錢,捏着一疊單據站到大廳。收據上蓋的財務章鮮紅,紅印子沒幹透,一個不留神就蹭在了手上。池野沒在意,把單據上的金額覈對了一遍,確定沒問題。

    再一擡眼,冷不丁就看見了熟人。

    池野順手將手裏的單據揣進了外套的口袋裏。

    聞簫沒穿校服,可能春天在他身上來得更早,他不怕冷似的只套了件黑色高領毛衣,領子堆在下巴尖兒的位置,顯得本就不大的臉更小了。

    不過,池野對這家醫院很熟悉,聞簫過來的那個通道,只通向一個位置——精神健康衛生中心。

    突然碰上,聞簫好歹沒扭頭就走,他打了聲招呼,“很巧。”

    池野:“確實很巧。我有點感冒,掛了個號,沒想到這都能碰見。”

    聞簫看眼前這人,全身上下沒一點感冒到需要上醫院的跡象。知道這理由估計是臨時花兩秒瞎編的,但他不愛探聽人的隱私,只點了點頭,“嗯,那我先走了。”

    沒想到,不過半小時,兩人又遇上了。

    醫院旁邊一排的餐館,數量多,但個個看起來都不太能坐下——有種喫完飯,能馬上就近擡醫院搶救的既視感。

    池野這一兩年,每星期都要來一兩趟醫院,地方踩熟了的,瞄準一家餃子館,回回都喫,喫到老闆都把他認熟了。

    找了僅剩的一張空桌坐下,老闆見是他,“還是四兩豬肉餡?”

    池野笑道,“對,多放青菜。”

    “好嘞!”

    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跟有感覺似的,池野擡頭,就看見聞簫正掀開透明的塑料門簾,從門口進來。

    中午飯點,店裏已經坐滿了。池野看聞簫點了份餃子,將店裏的桌子打量了一圈,最後才邁開雙腳,走到了自己這桌邊上,“拼個桌。”

    等人坐下了,池野道,“你眼光不錯,醫院附近左右兩排餐館,只有這家乾淨,別的喫碗麪,跟喫鶴頂紅斷腸草差不多。”

    聞簫瞥了他一眼,“幸好你聲音不大。”

    “幸好?”池野很有自知之明,說話帶着笑意,“是不是聲音再大一點,左右的店主都拎掃帚追着我打,想來場面也是很壯觀。”

    煮餃子的鍋裏熱氣騰騰,桌上放着一張塑封的菜單,池野又把菜名價格從頭到尾、從尾到頭看了兩遍,發現這麼面對面乾坐着不說話,氣氛真說不出的奇怪。

    他找了個話題,“週五學校不是出新聞了嗎?”

    聞簫有點印象,他課間時隱約聽學委提起過,“什麼?”

    池野:“學校操場東北角,那一塊地荒着,學校準備挖了坑種樹。沒想到這一挖下去,挖出了歷史遺蹟,刺不刺激?初步判斷,應該是一處古墓。我們學校校址兩千多年的歷史,能埋在邊上的,應該不是普通人。”

    聞簫聽完,默了兩秒,“墳頭蹦迪?”

    池野笑出聲來,“想多了啊同桌,還想蹦迪,最多也就墳頭蹦廣播體操!”

    覺得這聊天的氛圍還算不錯,池野問,“算是了了?”

    他說的是那天巷子裏,兩人動手的事情。

    說實話,他自己也沒搞明白,當時怎麼就一個衝動,把人摁牆上了。就聞簫這刺刺兒的性子,不跟他動手纔怪了。想到這裏,池野決定把自己的衝動行爲,歸結爲十七八歲的少年人都會有的熱血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