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爲聞簫不會有什麼反應,結果聞簫撈過籃球,不疾不徐地拍了兩下,竟然語氣輕鬆地回了句玩笑,“如果你想,勉強給你這個機會。”
“滾你隔壁大爺!”池野大笑,一把拽了聞簫的衣領,湊近了看,“這不還沒有鬍子嗎,冒充什麼中年人?想漲輩分可沒這麼容易。”
因爲熱,聞簫領口寬鬆,被池野這麼一拽,開的更大,鎖骨和肩線的弧度露出來,白得扎人視線。
覺得自己這動作有點太過親近,池野鬆了手,又笑道,“贏的人請喫飯?”
聞簫拿他以前說過的話回他,“食堂兩葷兩素炒菜炒飯任選,再貴點兒的也行,賣身給你買。”
旁邊的人聽不見兩人的對話,見聞簫最後拿了分,池野伸手攥了人領子,以爲是池野被聞簫搶了風頭,心裏不爽,當場就要把面子找回來。又想起池野把人打到骨折住院的傳說,連忙上前勸道,“池哥!池哥別動手,這不是友誼賽嗎,友誼第一!”
池野:“你們哪隻眼睛見我要動手了?”
衆人:兩隻!
聞簫嗅覺好,以前最煩的就是上完體育課之後,教室裏瀰漫着一股熱烘烘的味道。要是班裏誰有腳臭,那氣味就更絕了。
在座位坐下,池野熱得慌,衣服脫了只剩一件白t恤,正拿嶄新的筆記本扇風。見聞簫坐的遠遠的,跟他身上有定時炸彈似的,池野手伸過去,給他同桌也扇了幾下,“坐這麼遠,我身上有一米長的釘子?”
聞簫感覺到涼風,不自覺地眯了眯眼。
差不多確定池野身上確實沒味兒,他才重新坐近了點。
池野不知道這一會兒近一會兒遠是他同桌在擔心他臭,閒聊,“你打籃球打得很不錯。”
聞簫禮尚往來:“你也打得好。”
“我說真的,怎麼搞得像商業互吹?學校的場子少,還要跟高一的競爭,有空去你樓下的場子打一局?”
聞簫記得,他家樓下不遠確實有個球場。劃出來的長方形場地,鋪的水泥,地面上畫的白線都快磨沒了,只有兩個破破爛爛的籃球架立着,常年被用作老年人鍛鍊身體和小學生坐着喫零食的場地。只有極偶爾,才能看見幾個人在那裏打籃球。
跟池野打籃球確實爽,那種使出全力、勢均力敵的感覺。他沒拒絕,“好,有空約。”
見下節課的上課鈴馬上響了,池野還沒走,聞簫提醒,“四點了。”
“芽芽他們學校今天有活動,我再上節課。”
說是上課,但上課的音樂剛響,池野就趴下了。因爲只穿了件白t恤,小半截手臂沒遮擋,黑色的短髮扎人,一點下頜線條露出來,肩背裹在衣服下,沒一會兒,就開始隨着呼吸起伏。
他還做了措施——耳朵裏塞一副耳塞,不仔細看注意不到。
英語老師一進門,就皺了眉,“你們這是偷渡了榴蓮進教室嗎?一股子汗臭味!靠窗的同學把窗戶打開,通通風。”
等在講臺站好,英語老師又皺皺鼻子,“炸雞翅,烤腸,炸土豆,自覺一點,都拿到教室外面的垃圾桶扔了。”
英語老師:“知道你們運動後很餓,所以才準備讓你們用知識充飢,好了,今天來講講你們昨天的作業——”
等環視教室一圈,她視線一頓,“稀客,池野竟然在,我還以爲出幻覺了。”
池野依然趴着,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不想理。
確定英語老師注意力轉移了,趙一陽才轉過身,“池哥,池哥,起牀了!”
喊了幾聲,池野一動沒動。趙一陽納悶,再一看,“臥槽,竟然這麼有先見之明地塞了耳塞!”
見聞簫看過來,趙一陽解釋:“英語老師沒什麼大毛病,有時候人還挺好的,長得也漂亮。就是老針對池哥,以前還說池哥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中考考得好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在最後一個考室混日子。”
趙一陽站池野這邊,心裏有氣,“纔開學,她以爲池哥能考高分,天天讓池哥答問題,沒想到池哥迅速自我放逐,還打了人,事情全校都知道。她後來開始逮着機會就擠兌池哥,池哥不跟她計較,要是我,早掀桌子了。”
聞簫看了眼他同桌,發現傳說裏,池野很兇,打人時手下不留情,現在不少人心裏都還悚他——比如體育課,那些人以爲池野要打他。
但實際相處下來,池野脾氣非常好,大多數事情都漫不經心,懶洋洋的,跟曬着太陽的豹子似的,很少把爪子露出來。
英語老師讓課代表把前一天的作業發下去,作業不多,一張卷子,但從頭到尾全是完形填空,看着就頭疼。
“知道你們做完型難,正是因爲難,所以纔要多練。看看聞簫,五篇完型,一共一百道題,全對!你們要是能有他這正確率,你們就是上課喫炸臭豆腐我都沒有異議!”
趙一陽跟上官煜同時轉過頭,“靠,你全對?”
聞簫拿到卷子,“我也才知道。”
班裏視線大半都集中過來,看聞簫彷彿看怪物。
上官煜扶扶眼鏡,“大家都戴眼鏡,爲什麼有些人全對,有些人錯了十五道?”
趙一陽扯扯自己的試卷,“我比你還多了兩道。”他又感慨,“第三篇閱讀第八題,那道題難成狗,你竟然都能對!”
這時候,池野的試卷也發了下來。趙一陽伸手接過來,“果然,這次池哥全選的b。下次應該是全填c,abcd輪流來,雨露均沾。”
評講試卷和作業這種事,錯的多的會很忙,糾錯做筆記都來不及,黑筆紅筆熒光筆換着來,下課或者晚自習還要整理到錯題集上。但對於聞簫來說……很閒。自己會的題再聽一遍思路,純屬浪費時間。
他抽了張卷子出來,開始做作業。
雖然才考完月考不久,但各科的老師已經瞄準了期中考試,時不時拿期中考試來刺激他們,順便把作業做一張卷子改成做兩張。
等他寫完一張化學卷子,發現英語老師的題纔講了一半。
這時,池野腦袋動了動,像是醒不了似的,臉在手背上磨了磨。摘下一邊耳塞,他稍側過頭,朝聞簫的方向露出半張臉,“講到哪兒了?”
他說話嗓音跟平時不太一樣,跟說夢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