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同桌令我無心學習 >第十九章
    聞簫難得的,手底下正在寫的筆劃,“呲”的一聲,劃了出去。

    “你可以不用說話了。”

    池野忍着笑,兩根修長的手指併攏,停在齊眉的位置,不正經地行了一個禮。之後當真沒再說話,趴到了課桌上。

    比聞簫反應更大的是前面的趙一陽,他盯着自己的課桌面,心裏反覆感慨一句話:我靠,我到底一不小心聽見了什麼虎狼之詞?

    這英語試卷發下來,不少人都沒了睡覺的心思,紛紛揉兩把臉醒瞌睡。

    許睿卷面一大片的紅叉,扎的他眼睛疼,根本不可能安得下心睡覺。左右觀望了一圈,最後拎着椅子,坐到了上官煜和趙一陽的桌邊。

    “嘿,你們兩個不睡吧?”

    趙一陽掀眼皮反問,“你能睡着?”

    許睿苦着臉:“能睡着個屁,等睡了做噩夢?這卷子我還不能往家裏帶,要被我媽看見了,她纔不會管這題的難度水平,先罵一個半小時再說。”

    “我爸媽最近生意忙,基本不在家,不是開會就是出差,從根源上杜絕了被罵的可能性。”趙一陽知道許睿的媽媽整天沉溺在麻將館,“你媽不是忙着打麻將嗎,還有空管你?”

    “這叫摸牌訓人兩不誤,兩手都要抓,兼顧。”

    許睿和趙一陽、上官煜都很穩定地杵在理一班的前十名,他們三個的卷子對下來,一份標準答案差不多就出來了。要是一道題他們三個都沒對,只能說明這道題難度五星級。

    見教室裏有人在睡覺,比如池野,許睿壓低聲音去找聞簫,“聞簫,借你英語卷子看看?”

    聞簫把卷子遞了過去。

    三人展開卷子一看,原以爲會看見做題思路什麼的,結果發現有什麼地方跟他們不一樣。

    他們做題,通常會在選擇題的題幹下面畫橫線畫圈,完型和閱讀理解的關鍵詞句下面也是各種五角星三角形——這是從初中就養成的做題習慣。

    再看聞簫,卷面乾乾淨淨,一個符號都沒有,除了abcd,就是dcba。

    許睿咋舌,“聞簫這是,都不用思考的?全憑語感?”

    趙一陽唏噓:“應該是靠語感沒跑了,或者,知識點太熟,都不用思考。”

    三人對視——果然有了王者的襯托,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個青銅。

    池野趴了幾分鐘,沒醞釀出什麼睡意,再加許睿他們在前面小聲商量題目,屏蔽不了,越睡越精神。睜開眼,見桌面上有一張廢了的便利貼,他伸手拿過來,手指很靈活地翻折。

    把成品握在手心裏,池野手肘碰了碰他同桌,“給你看個東西。”

    聞簫停筆,視線落在他握成拳的手上,“什麼?”

    “猜猜是什麼?”

    聞簫:“船?”

    知道聞簫沒直接不搭理已經是很配合了,池野沒繞彎子,攤開掌心,一隻紙鶴露了出來。

    聞簫看那隻紙鶴,藍色便利貼折的,製作精良。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發表什麼觀後感,就聽見一聲低斥,“池野!說了讓你不要影響你同桌學習,你在幹什麼?摺紙鶴給你同桌許願呢?”

    許光啓悄悄站在後門,暗中觀察,發現教室裏安安靜靜的,學習的學習睡覺的睡覺,正滿心慰藉,就看見池野這兔崽子,手上閒不住似的搗鼓什麼。

    回頭見老許跟噴火龍似的,池野笑道,“我是在給我同桌展示流傳已久的精湛摺紙技術。許願?老許你怎麼這麼迷信?”

    發現有人被吵醒,許光啓瞪眼,聲音又低了兩度,“你自覺一點,睡你的覺去!”

    等許光啓走了,池野無聊,又懶散地趴下,準備再努力醞釀醞釀睡意,就聽聞簫問,“你怎麼會折這個?”

    “紙鶴?”池野手指捏住紙鶴的翅膀,拎着在桌上劃了道圓弧,“芽芽不僅是個小傻帽,動手能力也很不行,幼兒園上手工課,班裏同學都學會了,就她不會,回來扯着我的衣服哭。”

    “所以你去學了?”

    “嗯,我學會了再教她,教了差不多三天,那個小傻帽才終於學會了,開開心心地折了一大盒紙鶴,拿去幼兒園跟別的小朋友交換。”

    聞簫看見,池野話裏雖然是止不住的嫌棄,但提到芽芽的時候,眼神卻很溫和。

    週六,聞簫出門,到樓下才發現外面在下雨,又折回去拿了一把傘。

    小區舊街道也舊,一遇見下雨天,地面的坑窪裏就滿滿地積上了水,有指甲蓋大的青蛙從草叢裏跳出來,濺起不少泥點子。

    不是工作日,學生也不上學,小區門口賣早飯的老闆生意不好,閒坐着。看見聞簫,打招呼,“今天週六也這麼早,去上補習班?”

    聞簫沒多說,只應了一聲,給錢買了杯八寶粥。

    老闆利索地把熱騰騰的八寶粥灌進塑料杯子裏,封口插吸管,笑眯眯地誇獎,“真是愛學習,以後肯定有出息,哪像我家裏那兩個皮猴子,現在還賴牀上!”

    站在公交站等車,雨傘上的水珠匯成一股,沿着傘尖滴在地上。聞簫看着他要搭的那趟公交車緩慢開走,腳下還是沒動一步。

    他不喜歡去醫院。

    或者說,他反感自己內心的想法一絲不剩地全被別人剖開來看,並翻來覆去地分析、指指點點,最後在病歷本上,用黑色的中性筆寫下“ptsd”這樣看似深奧的英文縮寫。

    把空了的塑料杯扔進垃圾桶,第二趟車停進站臺,一股刺鼻的尾氣味道散開。車門關上的最後一刻,聞簫才拉上衛衣的帽子,走了上去。

    從診療室出來,已經接近中午。出門只喝了幾口八寶粥,早餓了。可就算胃餓的絲絲髮疼,聞簫也沒什麼食慾。

    按照醫院裏豎着的指路牌找到一家超市,花四塊錢買了一罐冰的可口可樂。

    附院應該才建起來沒多久,設施很新,環境也好,超市背後就是一片草坪,還有一片不小的湖。因爲飄着雨,草坪上空蕩蕩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聞簫撐着傘,單手拎着他的可樂去了湖邊。

    走近了才發現,木頭搭建的亭子裏已經坐了人,聞簫轉身準備換個地方,又發現裏面的人他認識。

    池野穿一身黑,黑色衛衣黑色工裝褲,背靠着木柱子,一條長腿屈着,寬鬆的領口落下來,露出裏面穿的白色t恤。他正漫不經心地往水裏扔石塊,再精準點,應該是在打水漂。

    聞簫見過不少人打水漂,但玩兒得像池野這麼好的卻從沒見過。他不見得多認真,嘴裏咬着一根白色的棒棒糖紙棍,盯着湖面一圈圈盪開的波紋,等波紋差不多散沒了,他會拿塊石頭,重新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