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同桌令我無心學習 >第五十六章
    兩人沒在禮堂待到結束。

    聽講英語的人講了一半,兩人眼神對上,默契地從旁邊的門一起跑了出來。

    外面雨下得不大,池野問聞簫,“想去哪兒?”

    聞簫沒回答,問他,“你什麼時候走?”

    池野算算時間,“差不多半個小時,六點走,約了八點半送五金材料。”他手閒不住地捏了捏聞簫的耳垂,還評價,“好軟。”

    聞簫沒拍開他的手,只在池野捏了好幾下還不知道收手時,才涼涼開口,“再捏就紅了。”

    沒敢說自己抱着的就是這樣的想法,池野頗爲遺憾地停下動作。

    最後沒去別的地方,兩個人一起回了教室。

    整層樓都是空的,從後門進去,黑板沒來得及擦,物理老師狂野的板書都快寫到牆上去了。每張課桌桌面上、抽屜裏都放着滿滿當當的書,有的還立着水杯水壺飲料瓶,一眼望過去,雜亂又花花綠綠。

    池野拉開椅子,挨着聞簫坐下,看他把一本題集翻開,又拆了筆蓋準備做題。

    不知道是因爲環境還是因爲旁邊坐着的這個人,池野的情緒完全安分下來,他趴在課桌上,眼睛朝向聞簫,連語氣都緩了:“你站在臺上的樣子特別……好看。”

    原本想找一個更高端一點的詞,但臨到說出口,池野又覺得,“好看”這個詞樸素卻足夠貼切,反正,沒一個詞能形容出來。

    寫字的筆一頓,聞簫沒看池野,“不睡覺?”

    池野懶懶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想睡覺?”

    轉過頭,聞簫的小手指在池野眼下輕畫了一道,“黑的,昨晚睡了多久?”

    “好像三個小時,沒注意。”池野撐着額角,“今天早上五點過就醒了,好像是做了什麼不太開心的夢。醒了睡不着,去網上翻醫學論文看,找到一篇最新的,明明跟我媽的病有點差別,還是全英文,不知道怎麼的,還是挨着挨着看完了。”

    操場上有兩個班在上體育課,時不時會有尖銳的哨聲交錯着傳過來。聞簫從書包裏抽出白色耳機,一頭接在手機上,開始點按屏幕。

    正好奇聞簫要聽什麼,還沒問出來,池野右邊的耳朵就被塞進了耳機。

    是下雨的聲音,很催眠那種白噪聲。

    聞簫問他,“白噪聲可以嗎,還是輕音樂?”

    “現在聽的就行。”見聞簫要把另一邊的耳機也塞過來,池野開口,“一起,一人聽一邊怎麼樣?”

    “好。”把白色耳機在自己耳朵裏戴好,聞簫手蓋在池野的眼睛上,“快睡,時間到了我叫你。”

    光線被阻隔,眼前變暗,池野壓制着的睏意浮上來,全身涌起倦怠,“好,那我睡會兒。”

    等確定池野的呼吸變得平緩,聞簫注視着他眼下的青影,好一會兒,才端正坐好,開始做題。

    許光啓手機忘在了辦公室,回來拿上準備下樓回禮堂,經過教室時,無意識地朝裏面望了一眼。

    他停在了走廊的窗戶邊,沒再邁動步子。

    隔着玻璃,能看見最後一排的座位上,兩個少年挨着,一個坐得端直,藍白色的校服整潔清爽,連領口都翻折得規整,正略低着頭,握筆做題。

    旁邊那一個趴着,腦袋枕在手臂上,朝右邊側着臉,已經睡着了。校服領口歪歪斜斜,拉鍊估計又沒好好拉上,全然一副沒心沒肺的散漫模樣。

    一條白色耳機線連在兩人中間。

    雨已經停了,天光亮起來,教室裏亂亂糟糟,許光啓悄悄拿出手機,把這個畫面拍了下來。

    對焦時,忍不住在心裏感慨,這大概就是他喜歡當高中班主任、喜歡教這羣少年人的原因。雖然各有各的性格,天天鬧騰得讓人頭疼,時不時能把人氣得原地昏厥,偶爾闖出來的禍不大不小但收尾費心費力——

    但,不就是因爲朝氣蓬勃、天不怕地不怕、一切都有無限可能,所以才被稱作“少年”嗎?

    他自己已經被磨平了棱角,變得圓滑而平庸,但他也曾想過仗劍走天涯,想過觸摸天外天、成爲人上人。

    他一直懷念的年少時的無所畏懼,在池野,在聞簫,在很多少年人身上都看到了。

    上晚自習前,教室裏鬧哄哄,許光啓在教室門口板着臉招呼,“整層樓,就我們班聲音最大,讓你們把音量放小一點,是要了你們的命還是什麼?”

    他吼完,教室裏能稍微安靜一分鐘,等他走了,分貝又立刻恢復。

    許睿激動得就差原地起跳了,“靠,聞簫,從今往後,你就是簫哥!你那一套搞物理的思路太牛了,重點是我竟然全聽懂了!”他與有榮焉:“我回來路上,不少隔壁班的尖子生都覺得聞簫牛爆了,算他們識貨!”

    聞簫聽見“簫哥”就想起“池哥”這個稱呼,又忍不住想,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到家了。

    趙一陽抱着筆記本,捶桌子,“只恨我沒有開錄音,確實精闢,比物理老師唸叨的思維模式實用,”他抱拳,“大佬就是大佬!”

    聞簫忽地想到,要是是池野,他會怎麼回答?

    想來想去,聞簫答道,“過獎,承讓。”

    許睿一愣,慢三秒說出來,“我靠,這一刻,簫哥彷彿池哥附體,只用了四個字,就表達出了好幾個層面的意思!”

    趙一陽深有同感:“對,比如嘲諷。”他轉向聞簫,一本正經,痛心疾首,“聞簫,你被池哥帶坑裏了!”

    指尖的筆被轉出了花式,聞簫沒有否認——自己確實被池野帶坑裏了,比如,早戀。

    到下晚自習,外面的雨勢比之前大了。有傘的和有家長來接的都走了,外婆打電話問要不要送傘過來,聞簫藉口跟同學用一把傘,讓她在家不用過來,外婆年紀大了,半夜出門他不放心。

    做完化學作業,厚厚一本題集不用塞書包裏揹回去,聞簫往書包裏放了幾張卷子兩個筆記本,輕輕鬆鬆掛在了肩上。

    踩着樓梯往下走,剛到二教門口,看清迎面走過來的人,聞簫停在原地。

    “怎麼,看見你池哥很驚訝?”攬過聞簫瘦削的肩膀,把人罩在自己傘下,池野說話的氣息還有點快,“擔心趕不上接你,沒想到在校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看見你,只好進來看看。沒穿校服,門衛那裏還是刷臉進的。”

    雨落在傘布上“噼噼啪啪”,衣服磨着衣服,聞簫擡眼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沒帶傘?”

    “下午沒看見傘,猜你應該沒帶,九成機率還準備淋回去。”順勢揉了兩把聞簫的頭髮,池野扭頭跟他咬耳朵,“要是感冒發燒了怎麼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