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同桌令我無心學習 >第五十九章
    聞簫在醫院住了兩天,天氣一直陰沉沉的,臨近傍晚才露出雲後的陽光,他把藍色窗簾拉開,讓太陽曬進來。

    芽芽雙手撐着臉,“可樂哥哥,你說……我哥哥現在在做什麼啊?”

    她的頭髮是聞簫幫忙梳的,手藝非常不怎麼樣,亂就算了,扎出來的小辮子還歪。就她傻乎乎地開心,臭美地去照了好幾遍鏡子,想起來就十分珍惜地輕輕摸一下。

    “在工作。”聞簫坐回陪護椅,提醒她,“你的數學作業還沒做完,明天就週一了。”

    芽芽的病來得快,但抵抗力好,恢復得也很快。查房的醫生來看過,說再觀察觀察,如果沒問題週一上午就可以辦理出院。

    芽芽皺起小眉頭,頗爲憂愁地嘆氣:“我生病了可樂哥哥,生病的人爲什麼還要做數學作業呢?數學作業好難的,我做完病情會不會加重?”

    說完,滿眼期待地望向聞簫。

    聞簫把筆遞到芽芽手裏:“我保證,不會加重。”

    意識到這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芽芽短短的手指捏住鉛筆,“好吧,我做作業,做作業前我可以看看哥哥嗎?”

    沒有一口就答應,聞簫打開微信,給池野撥了視頻電話,不過直到通話自動結束也沒有人接。

    拿鉛筆戳了戳本子,芽芽失望,“哥哥肯定又被那個張叔叔支使着做事情,好忙的,我都好久沒看見過哥哥了……”

    聞簫看着微信的對話框,兩人的消息還停留在今天凌晨——那時池野三點過才忙完,發了消息,說到住院部樓下了。上來後,兩人把病房裏的陪護牀拼了拼,靠在一起打遊戲,不過開局不到十分鐘,池野就鬆鬆握着手機睡了過去。

    聞簫睡得淺,池野起來的時候動靜不大,他還是醒了。撈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外面天還沒亮。

    聽動靜,池野是去衛生間洗了冷水臉提神,走之前,還細緻地俯身幫他掖了掖搭在身上的薄被。

    聞簫恍惚看見有無數堅硬鋒銳的石塊不斷砸落在池野的肩上,就算淤了青、見了血,他也繃着脣角,生生受了下來,一聲不吭。

    脊背依然鋼條似的撐得筆直。

    池野走後,他躺在陪護椅裏,盯着無聲合上的病房門,心裏沉沉墜墜,最後攏了攏被子,閉上了眼。

    晚上,池野剛過零點就來了病房。見聞簫在檢查芽芽的數學,他順手拿了個蘋果,一邊削一邊問,“小聞老師,怎麼樣?是不是有種徘徊在氣死的邊緣的感覺?”

    池野才洗過手,皮膚上有晶透的水滴沒擦乾,捏蘋果的手指骨節勻稱且有力。聞簫多看了一眼,回答,“比昨天有進步。”

    病牀上,芽芽雙眼睜大,“真的嗎真的嗎!”笑容跟花一樣,藏都藏不住。

    池野沒有拆臺,只在心裏感慨——芽芽那破爛水平他一清二楚,難爲他同桌還一本正經地維護小姑娘的心靈。

    果皮扔進垃圾桶,切了一塊蘋果,池野先喂到聞簫嘴邊。

    聞簫目光正落在算術題上,看也沒看,直接張嘴。

    這副全然信任的模樣讓池野心有點癢,勉強按捺住,又切了蘋果給芽芽,“喫完,不準揹着我悄悄扔垃圾桶。”

    芽芽久了沒見池野,正新鮮,乖乖巧巧很聽話,“哥哥放心,我一定會喫完的!”

    習慣性地摸了摸芽芽的額頭,確定沒燒了,池野又問:“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芽芽含着蘋果,腮幫子鼓得像倉鼠,含含糊糊地說話:“我兩天沒看見哥哥了,可樂哥哥說昨天晚上哥哥來了的,不過早上很早又走了。我擔心我要是睡了,哥哥來了我又不知道。”

    池野心裏微澀,順手捏了捏芽芽的臉,“你可樂哥哥這兩個晚上肯定都沒睡好,今天晚上哥哥睡醫院陪你。明天上午再把出院手續辦了,就可以回家了。”

    芽芽一聽,要樂瘋了,“終於可以回家了!”但轉念想到什麼,又焉焉地,“那是不是說,我要去學校了?”

    池野語氣更溫和了:“不錯不錯,芽芽同學還記得自己小學生的光榮身份。”

    芽芽小聲道:“那……其實我很喜歡住院的。”

    走的時候,池野送聞簫下樓。

    時間太晚,電梯門打開,裏面空着沒人,只有銀色的金屬內壁襯着冷色的燈光。

    聞簫按下1樓,橙色的數字開始不斷變化,池野站在他身側,兩人肩膀挨着肩膀。

    就在聞簫習慣性地拉了拉黑色書包帶時,忽然察覺到,他垂在身側的手被握住了,掌心還被輕輕撓了撓。

    很癢。

    密閉的空間裏,兩人沒看對方一眼,但隱蔽處,聞簫驀地反手握緊池野的手指,不許他亂動。

    手指被攥得緊緊的,池野脣角卻勾起了笑,懶洋洋地注視着前方。

    “叮”,電梯門打開,聞簫下意識地要鬆手,沒想到被池野制止,這人笑容明朗,像是抓到了什麼寶貝一樣,有點幼稚。

    兩人手差不多大,池野把手指扣進聞簫的指縫裏,分外契合。

    路上沒什麼人經過,四面只有風聲和昆蟲的鳴叫,池野習慣性地跟聞簫說了說自己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中間提到聞簫沒聽過的詞,聞簫問,他就會停下來解釋。

    繞過花壇,池野想起:“對了,我今天去追債,失敗了。”

    聞簫看向他:“追債?”

    “對,就是追債。有個人在我這裏訂了一批貨,錢不算多,五千左右,說好昨天結清,也立了單據。結果昨天沒聲沒息的,我打電話不接,去堵人也沒堵到。今天又去了,人堵到了,但那人沒錢給我。”

    池野從來不是任由旁人欺負的性子,聞簫聽出其中不對,“那個人怎麼了?”

    “他女兒在醫院治病,花錢的缺口大,上一單生意虧損,手裏的錢只夠醫院幾天的費用。他求我,說能不能晚幾天再結,他不會賴賬,只是現在一分錢都不敢從手裏撒出去,害怕少了這一分,他女兒的命就多一分風險。”池野垂眼,“我當時不知道怎麼的,同意了,說晚幾天再找他。我雖然也很缺錢,但……暫時不缺人這筆救命錢,晚幾天就晚幾天吧。”

    明白了池野在擔心什麼,聞簫沒說別的,只告訴他:“要是他騙你,我跟你一起去堵他。”

    “套他麻袋揍一頓?”池野心裏繃了許久的弦莫名鬆弛下來,“嘖,這個主意很不錯。”

    開着玩笑,池野心裏卻很踏實。

    他向來習慣自己做決定,但養成這個習慣只是因爲沒人會幫他做決定、也沒人跟他一起商量如何做下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