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庭是一個晚輩。
而一個晚輩，居然敢對他這麼說話！
偏偏他什麼都反駁不了！
霍時庭移開目光，好像連和雲信德說話的慾望都沒有，聲音平靜寡淡：“笙笙，我們上樓。”
雲信德下意識想追。
林縝卻擋在了他面前，微笑的阻攔：“雲老先生如果還嫌不夠丟人的話，這裏隨您站多久都行，不過您臉皮厚，可不代表雲小姐臉皮也這麼厚……”
林縝似笑非笑轉頭：“雲老先生，無論如何，您也得替雲小姐考慮考慮，不是麼？”
雲信德目光死死盯着霍時庭和葉北笙的背影，彷彿要將他們盯出一個洞來。
可偏偏，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
今天不僅白來了一趟，目的沒達成，還被霍時庭一個晚輩奚落嘲諷！
可恨！
得想個別的辦法，不能坐以待斃了！
“錦然，你姑姑說過，這個婚約是雲家的，那麼也可以是你的！”
……
霍時庭上了樓，讓葉北笙先去休息室。
葉北笙離開後，霍時庭溫和的表情瞬間散去，轉而整個人變得鋒利冷漠，彷彿一把帶血的利刃。
身邊的林瀧渾身抖了一下。
他忍不住問：“九爺，您下樓，就是爲了幫太太趕走雲家人？雲家還不用您親自出馬，這不大材小用嗎？”
這麼點小事，讓他和堂哥來就行了，何必親自來呢？
霍時庭淡淡掃了他一眼，林瀧瞬間噤聲。
林縝：“……”爲什麼他堂弟的腦子還是這麼不好使？這重點是雲家嗎？是太太啊！
無論今天來的人是誰，只要欺負了太太，九爺都會親自下來。
這是一種宣誓，告訴所有人——葉北笙是他護着的，想動她，需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
爲了免得堂弟的工資扣到下輩子，林縝開口轉移話題：“九爺，雲老先生安排的人，您已經處理了？”
霍時庭目光平靜，“嗯。”
林縝驚訝：“雲老先生這次來一定是做了充分準備，九爺您這麼快就解決了他的人？”
霍時庭指尖輕點在辦公桌上，“雲信德的人？嗤。”
一聲輕嗤，林縝便明白了。
雲信德的人在九爺眼裏什麼都算不上，有記者來又如何？誰敢將今天的消息發出去？
雲信德說的沒錯，無論前因後果，可他是長輩，他的控訴一定會給北笙帶來麻煩，就算事後能澄清，可麻煩還是造成了。
霍時庭要做的，就是斬斷麻煩的根源。
“艾瑞工作室的那個人怎麼處理？”林縝詢問。
霍時庭這纔想起來，剛纔有個多話的男人，一直幫着雲錦然。
霍九爺指尖頓了頓：“永不合作，反正艾瑞於我也沒什麼用，這個合作是他們眼巴巴求來的，放棄合作，對我毫無損失。”
林縝點頭，將命令下達。
艾瑞工作室萬萬沒想到，只因爲自己有員工胡言亂語，而他們抱着看好戲的心態沒有阻止，居然會丟失霍深國際這樣的大單！
能與霍深國際攀上關係，合作一次，那都是上輩子積德，他們不知道花費多少努力纔得到了這次機會，現在好了，就因爲一個員工的話，錯失了？！
……
葉北笙在霍時庭的休息室裏亂逛。
他的休息室，她來過很多次。
霍時庭的休息室裏有很多書，葉北笙打開書櫃，隨意挑了一本，看了兩眼又放了回去。
都是一些金融相關的書籍，偶爾也會有幾本法文原著的小說。
葉北笙看了兩眼覺得沒興趣，正準備關上書櫃玻璃門的時候，忽然——
一本冊子映入眼簾。
是一本泛黃的，看起來很舊的手冊。
明明非常普通，可不知道爲什麼，那一下瞬間擊中了葉北笙的心臟，她覺得她見過這本手冊！
葉北笙只覺得大腦一陣驟然的疼痛，讓她伸出的手停頓了兩秒。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似乎不屬於自己記憶的畫面。
星空，大海，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咯吱——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
霍時庭擡眸擰眉，快步走到她身邊，聲線溫和：“怎麼了？”
葉北笙只覺得腦袋裏一片混亂，胸口被什麼擰着，就好像整個人沉浮在大海里，難以呼吸。
她一直都很怕水，很早之前，還是在師兄的開導下，纔敢慢慢下水學習游泳。
所以她不可能會去過海邊，不可能有那種潛水的記憶，但那種感覺太過真實，真實的就似乎……
似乎是她經歷過的。
“笙笙。”
霍時庭關上書櫃門，將那本泛黃的冊子藏的更深了一些，而後將彷彿溺水的人橫抱起來，放在休息室的牀上。
他語氣輕緩平和，“安心，聽我說，沒事的。”
葉北笙眼前好像有一片血紅。
她似乎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聽不見看不見周遭所有事物。
她的耳邊貫徹槍響，有什麼東西染紅了海水，濃重的血腥味一涌而上，她被什麼綁住了，動彈不得，只能看着一個模糊的紅色影子，一點一點跌入海中。
而後自己的口鼻也被海水灌滿——
“笙笙。”
一個吻忽然落在眼眸之上。
輕柔卻帶着些許顫抖。
霍時庭指尖一點一點描摹她的眉眼，嗓音是從未有過的沙啞和疼痛，聲音很輕很輕，輕到連葉北笙都沒有聽見。
“別怕，這一次，我會在你身邊。”
……
葉北笙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她醒來的時候，一擡頭，還能看見窗外的月亮。
一輪上弦月掛在天空，夜深了。
葉北笙嘶了一聲，按住自己的腦袋，怎麼這麼疼？
她之前不是在霍時庭的休息室看書麼？打開書櫃之後……然後發生了什麼？
夢裏似乎有什麼血紅色的東西一路下墜，然後呢……？
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大腦鈍鈍的疼，好像裏面有一根鐵釘似的，葉北笙環顧四周，確定這裏還是在霍時庭的休息室。
所以，她睡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