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是夏糧的收割季。糧食收割了就得賣。
但早在五月間,農人們之間就在傳一件事了。
“聽說了沒，平陽裘家記恨去年仙姑收糧救市的事，竟派人暗殺仙姑！”
“什麼!仙姑沒事吧？”
“仙姑有大羅金仙護體,當然是沒事的。只這事也太可恨了。”
裘家爲什麼要暗害段仙姑，大家都是明白的。
去年若不是段仙姑救市,大家還不知道要怎樣哭。裘家真是王八蛋！
可他們升斗小民,也沒有能力幫段仙姑。
唉。
可等到六月收了糧食,又有新消息傳來。
“啥？今年段仙姑也收糧？”
“說是和別家一樣的價格。”
“段仙姑要是收糧,當然是賣給段仙姑去！”
“走走走，咱家的糧就賣給段仙姑！”
裘家暗殺段璃璃,是從別的地方僱傭來的職業殺手。雖然事敗,但該滅口的滅口,該送走的也送走了，玄門和璃璃家那邊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裘家還以爲事情掩下去了。
到了夏糧收割,才知道原來事情早就敗露了。
段璃璃聯手諸弟子家,圍剿裘家的糧食產業。
裘家的收糧點開在哪裏，不光璃璃家的在那裏也會有收糧點,還同時會有好幾家突然冒出來的收糧點。
一問，背後都是諸縣諸城的各家。
裘家當時便感到壓力了。
更可氣的是，泥腿子們挑着糧都不往他家來,全往璃璃家去售賣。
幾日之後，米糧行會各家便找上門來訴苦。原來因爲璃璃家和諸弟子家的干擾,他們今年收上來的糧食量驟減。
“您得想辦法。”衆人給行首施壓。
裘家行首心裏罵娘，還是得出面與玄門諸弟子家商談。
諸傢俱是一個說法：“不過自家收些糧食囤着罷了。”俱都不肯鬆口。
裘家惱怒之下,又堅持了數日，堅持不下去了。再這麼下去,糧食又叫段璃璃都收走了，就又成了去年的局面了。如今米糧行會人心都散了，大家各爲自己，裘行首想讓大家統一戰線，做不到了。
他扛了些日子，也扛不下去，又知道段璃璃今年競標了鐵礦，理論上她手頭是比較緊的。段璃璃現在這麼做是擺明了要跟他家死磕了，裘家一咬牙，提價收糧。
璃璃家和衆家跟着提價。
裘家再提，這價格可到了往年荒年時候的價格了。
再有人到璃璃家和諸家去賣糧，夥計都笑眯眯指點：“去賣給裘家，他家價高，划算！”
米糧行會的人發現裘家提價，賣糧的人都往裘家去，也是大怒。他們不知道璃璃家其實已經暗中停下了收糧，唯恐像去年一樣收不上糧食來，便跟着提價。
一下子，米糧行會自己內部捲起來了。
受益的自然是老百姓，今年的糧食賣了個好價格。
這個事說起來，段璃璃一個才經商兩年的丫頭片子怎麼玩得過這些積年的老油條，其實也簡單。
一，她有足夠多的錢。
二，她有足夠多的糧。
三，她有掛，所以不怕輸，不怕賠。
而前兩點，保證了段璃璃有足夠的力量調控市場。糧食供應不足或者糧食供應過剩，無論出現哪種情況，她都有力量平衡市場。
其實最終，還是因爲，有掛。
普通商人，是沒法和一個有掛的人博弈的。
在裘家吸糧吸的差不多，準備把價格降下來的時候，突然傳來噩耗——裘家多地糧倉起火，損失了大批的糧食。
現實教做人，不是隻有他裘家會幹又狠又毒的事。
這個事倒不是段璃璃乾的。段璃璃幹不出來這種燒糧食的事，她要是真幹，頂多也就是把糧食偷走。不不，其實偷東西的事她也幹不出來。這沒辦法，生在紅旗下被教育得太好了。
這個事是朝玉樹家乾的。
她家有一股子匪氣，很悍。朝玉樹這個硬脾氣，完全繼承自她爹。
當時商議怎麼對付裘家的時候，朝家就主動提出這個事。要不給裘家來一下狠的，朝玉樹她爹不解恨。
段璃璃做的只是不阻止而已。
誰不想活成爽文主角呢。雖然我自己囿於道德觀念有些事不能做，但我幹啥要去阻止別人去做一聽起來就讓我也很爽的事。
段璃璃跟平陽城守保證了：“我有足夠多的糧食，絕不會讓市面上缺糧。”
裘家這一下損失慘重，首先想到的不是別的，是怎麼填補那些大客戶的訂單。
這種時候，只能向行會內部求援。
然而雪中送炭的沒有，落井下石的到不少。
在米糧行會里地位僅次於裘家的黃家和徐家、李家竟然得到了平陽城守的支持，幫他們三家牽線引薦，讓三家迅速瓜分了裘家的大客戶。
至於其他一些漏下來的，米糧行會各家也迅速撿漏了。
裘家被米糧行會內部狠狠背刺，那血吐得有三尺遠。
不是開玩笑，裘行首是武者，他大怒之下鬥氣激盪岔了經脈，吐血真的吐得有三尺遠。
“他們、他們哪來的這麼多糧食？”他顫聲問。
大宗的糧食跟他的糧倉一同被燒成灰燼。市面上很難在短時間內籌集到這麼大宗糧食了。
“就憑他們，沒有糧交付，當人家都是好欺負的嗎？”他家的老客戶可都是大人物，忽悠不得的。
只是他想不到，有個人是真的拿得出來這麼多的糧食的。她當初便說過，她一個人能種出整個平陽的糧食來。只是大家總覺得這是一個誇張的修辭。
但事實是，她真能。
段璃璃又和去年一樣，做了一筆不虧的生意。她出糧食給那幾家，是稍微擡了價的。
那幾家爲了儘快地搶奪裘家的客戶，也捏着鼻子接受了。
單論單價沒什麼，但這是大宗生意。注意大宗兩個字。
而且旁的人算段璃璃賺了多少，往往只算差價部分。但實際上，這大宗的糧食裏，段璃璃從百姓手裏收來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還是段璃璃自己的糧食。
這一部分是沒有成本的。流水即利潤。
因爲不瞭解璃璃家賺錢的核心所在，所以不管是旁觀者，還是對手，在算段璃璃手裏可動用的資金的時候，總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