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典型的華夏人城市，說話嗓門大，談生意也不講究場合。
可能你我跳下一臺公交車，相互打了個招呼後在馬路邊就完成了一樁生意。
搞錢深入到了這城市每個人的骨髓。
以至於幾十年後網上還會流傳深市搞錢女孩的說法。
蔣明是深市這邊的一家清潔用品工廠的創業者。
如這時代很多創業者背景般，他們在內地曾經大部分都是原國營廠的職工，高管，亦或者是政府部門離職下海經商職工。
蔣明以前就是湖東省老家化工廠的職工，他老爸在化工廠呆了幾十年，退休後崗位被他頂替了，子女頂替父輩的崗位，是計劃經濟時代裏一個顯著的特徵。
他放棄了老家的金飯碗南下創業，一度被他老爸要剔出家族族譜的境地。
一直到現在關係還在僵持着，南下後，他也並不是很順利。
工廠擠壓的三十多萬的貨品，如果還找不到出路的話，估計他這個初創者，會如很多創業者一般被滾滾潮流給淹沒。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以前在老家的發友老黃聯繫了他。
說讓他拿着工廠的產品到他那邊去。
地點在南柵區這邊的一棟寫字樓內。
從公交車跳下來後，肩膀上挎着一個包，手裏抱着拖把和掃把的他滿頭大汗。
擡頭看了看公交車後邊的寫字樓，去邊上的報刊亭買了一瓶冰汽水解暑。
喝着喝着，被邊上一份報紙的標題吸引住了。
標題名爲《華勝貿易歡迎各大日用品廠家來電諮詢合作》。
“華勝貿易？這不是老票客開的那個公司嗎？老黃這傢伙真搞發達了？都有錢在報紙上做廣告了。”
正嘀咕着，邊上一個滿帶笑容的青年走了過來：“給我一包雙喜硬盒謝謝。”
報刊亭老闆很快拿了包煙給青年。
青年熟練的解開後抽出了一根：“寂元，你也來一根？”
邊上的和尚笑了笑：“不了進哥，我不抽。”
青年沒勉強，自己點了根，汗水止不住的流。
目光四周看了一遍後，放在了邊上蔣明的身上。
望着他跟前擋着的幾個拖把和掃把：“兄弟，過來談生意的？”
蔣明咕嚕咕嚕的吸了口汽水，苦笑道：“一個朋友打電話邀請，送點樣品過來碰碰運氣。”
“哦，這樣啊。”青年看了看地上的東西：“可以給我看看嗎。”
蔣明看了看這青年手上拿着的大哥大磚頭機，一副器宇不凡的姿態，思襯着這是個老闆。
點頭道：“可以，別弄壞了啊，今天我就帶了這麼個樣品過來。”
“放心，不會弄壞的。”
於是青年拿起了拖把左看右看，又拉了拉鐵絲綁定的碎布條。
滿帶微笑的放下：“質量不錯。”
“謝謝。”蔣明也沒有太當回事。
邊上和尚這時開口：“進哥，我們該過去了。”
“這麼快？”
“嗯，到點了。”
“行吧，看東西也是個累活。”
青年“抱怨”了句，然後起身走向了後邊的寫字樓。
蔣明被青年的行爲弄得一頭霧水，背後直抓腦袋。
苦笑着揹着東西進了寫字樓裏邊。
只是這場面…有點兒讓他發懵！
外邊十幾米的過道上擠滿了人，場面非常的混亂。
無數人正在粗脖子紅臉的扯開喉嚨呼喊：
“老闆，我這瓶子，看看，質量絕對沒問題！”
“這兒，靚仔快看這裏，看到這鍋子沒有，就用你的錘子錘它，壞了我錘我自個兒！用十年都沒有問題。”
“嗨呀，我丟，你好歹也看下我這裏嘛，你看我拿着這罩子甩了多久了！”
“蘇聯俄國老毛子特別定製版，足夠大，適合老毛子的女人，還有這內褲，你也看看，帶透明狀的，老毛子很喜歡，男女老少皆宜！”
…
走廊內汗臭味，悶熱，一度讓人感覺有些窒息。
老黃，劉善帶着員工在門口維持次序。
喉嚨都喊嘶啞了也無濟於事。
這已經是他們這一個星期的常態了，自從報紙上廣告打出去後，他們大門口就被人給踩破了。
現階段國營廠大批量庫存積壓嚴重，倒閉等等。
導致了市場商品流通非常的混亂，各大廠家都在想辦法減庫存。
其中還不乏專門收庫存貨的倒爺等等。
蔣明在最後邊望着這場面頭皮發麻，根本就擠不進去嘛。
準備扭頭下樓找個公用電話給老黃打個電話再說。
剛準備走，前邊眼尖的老黃看到他了，那啞了幾天的嗓門費勁全力的喊了聲。
“蔣發友！這邊！你走什麼走啊你，我在門口都等你多久了！”
蔣明奇怪的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了老黃那摩絲在燈光下無比的刺眼。
心情大好：“黃髮友！真是你啊！”
然後費勁了很大的力氣擠了過去。
兩人在門口見面後擁抱了下，發友時隔一年未見，兩眼淚汪汪。
還來不及感慨當年一起票過的那個小紅，本是煩悶的人羣中，忽然爆發出來了一個憤怒的聲音。
“我丟你老母，你搞什麼呀靚仔，系不繫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走後門呀！”
“你們怎麼能這樣哇！”
一時間走廊門口開始各種抱怨了起來。
老黃的臉色很差，擡頭就懟：“就走後門怎麼了？我多年發友未見與你們何干！”
“你們要受不了，現在可以直接走人，我們沒有一定要你們在這裏排隊！”
“蔣發友，走！我們裏邊談。”
說完拉着蔣明進了裏頭辦公室，哪管背後罵聲一片。
蔣明進來後被裏邊的場面給震撼到了。
一邊最少有七八百個平方，一邊掛了很多衣服，還整齊的擺放了很多的日用品。
另外一邊大概有一百個平方，一長排桌子一字排開，跟前同樣圍着很多廠家代表正在送樣品。
驗收樣品的是些工作人員，他們的驗收方法也很粗糙。
比如說一個妹子拿着一條虎頭男士內褲，兩手一拉。
滋啦！
虎頭內褲被撕了個稀爛，然後妹子很惱火的擡頭：“中看不中用，你就算是印個虎頭也嚇唬不了別人呀！”
“下一個！”
“嘿我說妹子，你侮辱哥哥我是不是呢你！誰中看不中用呢！”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