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謹之搖頭，並不和她對視，只是目光看向餐廳別的地方。
陸家的餐廳佈置的十分優雅，木質的地板，大理石的餐桌，大理石的牆壁，拐角的桌邊放着一束暖黃色的鬱金香。
那也是牧沉沉喜歡的花，自從牧沉沉住進來後，家裏上上下下爲討她歡心，無一不是往着她的喜好去佈置。
儼然是未來的女主人的架勢。
“你不是，你從小脾氣就很差。”
牧沉沉怔了一下，她沒想到陸謹之會正面回答她這個問題。
“你知道的，我很沒耐心，我討厭等着。”
陸謹之忽然目光轉向她，輕輕笑了一下。
整個房間的鬱金香都失去顏色。
他今天穿了一件鬆鬆垮垮的綠色絲絨襯衫，由於是在家裏，所以披了一件某高級手工定製的灰色羊毛絨衫，看起來溫暖容易接近。
頭髮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高高梳起，而是放了下來，許是因爲累了，所以他整個人透露了一絲絲的疲倦感。
這一絲疲倦感沒有讓他顯得頹廢，反而舉手投足散發出更加誘人的魅力。
“沉沉，我只不過是五天沒有和你說話，你就不耐煩了？”
牧沉沉愣住了。
五天沒有和她說話。
陸謹之在算着日子嗎？
她不知道從那天書房他的告白後又突然冷淡的原因是什麼，但，想到某個可能，她忍不住了。
“你是故意的？”
“是，我是故意的。”
陸謹之痛快地承認了。
然後看着眼前的少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模樣。
他在心裏笑了。
牧沉沉不知道，她生氣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牧沉沉沒想到陸謹之就這麼承認了，更倒黴的是，他這麼爽快地承認了，她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話來回他。
她也是第一次談戀愛，完全沒有經驗。
上一世她和黎慎是供養的關係，黎慎哄人與拍馬屁的功夫是一流，壓根輪不到她動用思考能力。
而她和陸謹之的關係，則是一個逃一個追。
她對陸謹之就只有反抗，躲避，拒絕。
沒想到有一天，他們兩的關係居然會反過來。
陸謹之居然會反抗、躲避、拒絕她。
牧沉沉有點兒想哭。
她這會腦子有點亂，想得有點多。
陸謹之看着女孩臉上什麼神色都有，掙扎糾結憤恨嘆氣又憤恨嘆氣糾結地來來回回了個遍。
最後，牧沉沉敗下陣來。
她將扔開的餐巾收了回來。
無精打采地起身，“行，這是你家，你說了算。”
說完，人就離開了餐廳。
不多時，邊遠急匆匆地跑過來，“少爺，牧大小姐她連夜走了！”
陸謹之無奈苦笑一聲，“她可真是一點也不留戀。”
邊遠看着陸謹之居然還能笑出來，氣得直跺腳，“少爺，你爲什麼不直接告訴她這段時間你在接受心理治療呢？”
陸謹之擡頭：“我看起來很喜歡被人同情還是被人當做怪物？”
邊遠囁嚅了片刻，“咳……可是，我怎麼感覺牧大小姐她已經有所察覺了呢？”
陸謹之沉默地攥了攥手心的杯子，“是，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不能再進一步惡化了。”
邊遠嘆一口氣。
“問世間情爲何物……少爺，這樣一來，你就不怕沉沉小姐真的生氣，以後再也不來了？”
本來就虛弱的他，此時卻仿若煥發了生機。
“她看起來，會是扔下我就走的樣子？”
邊遠很想說是，但這個是字，怎麼也脫不了口。
最終只能面前說了個“不是”。
同時再次在心裏默默吐血，他就知道，無論如何，他這個單身狗都是被按在盆裏喫狗糧的份。
既然你情我願你來我往的，那直接結婚生娃三年抱兩一步到位不好嗎。
非要搞得這麼曲折。
唉。
心累。
愛情真讓人心累。
……
牧沉沉坐的車纔出了陸宅外環繞的那條私家通道，她就在車裏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一邊跟司機吐槽：“你們家少爺這脾氣，也就只有我看得上他了，你說是不。”
“還給我擺臉色，哼，看我以後怎麼欺負回來。”
司機是陸家的老人了，和梅姨的資歷差不多。
他不禁在心裏爲自家少爺擦了把汗。
然而，話是這麼說，牧沉沉心裏卻不免地想得遠了些。
剛纔陸謹之那句話未嘗不是沒有道理。
她其實也能明白，這幾天陸謹之情緒很不對，像極了上一世他的低潮發作期。
偏執症到了後期，反而會演變出很多的心理問題，例如抑鬱症，躁鬱症，和迴避型焦慮情感依戀。
他會因爲得不到想要的陷入心理的低潮，還會因此狂躁，焦慮，甚至會出現嚴重的反彈。
有可能在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或者無比接近時，反過來，更加恐懼。
因爲他的心理反射回路已經不習慣正常的模式了。
這幾天，陸謹之在治療，牧沉沉也沒有閒着，把心理學的書看了個遍。
牧沉沉猜測，極有可能，陸謹之一直就沒有真的信任她，只是保持着一種防備的姿態，然後這次看到黎慎又和她聯繫，所以就觸動了他的某處心理反射按鈕。
所以她的安慰，讓他想要抗拒和逃避。
牧沉沉嘆口氣。
隨手拍了張窗外的風景，用這張照片配了文案發微博。
#大過年的，男朋友生氣怎麼哄？在線等急。#
不一會兒就會粉絲紛紛支招。
“發紅包！過年就是要發紅包！”
“美女博主終於更新微博了！趕緊擠個前排。”
“疑似秀恩愛……”
“關於我那富豪男友生氣如何哄的一百零八式，姐姐需要這個文檔嗎？私發給你哦！”
“姐姐……”
牧心心亂入了下，“大家都喊你姐姐，我喫醋了！”
“哈哈哈，捕捉博主的親妹妹一枚。”
“天！看了博主親妹妹的微博照片，這是天使嗎！博主妹妹這麼美，博主得美成天仙吧……”
牧沉沉翻了半天，都沒有看到建設性的意見。
便退了出來，隨後翻了翻其他人的微博。
等無意間翻到牧楚楚的微博時，牧沉沉的手僵住了。
牧楚楚拍的是自己的手，手腕上是一件很簡單的襯衫，文案平平無奇：“冬天什麼時候過完，下雪天出門太不方便了。”
但牧沉沉一眼認出，這件襯衫，不就是她大哥牧天闊的嗎？
不會吧不會吧！
她出門五天，難道大哥已經讓牧楚楚……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