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看了看那個女孩子,然後又看了看牧沉沉,淡淡的說道:“這小女娃娃可是這裏最受歡迎的呢,年紀小,喜歡的人多。
小姑娘可想好了,這個娃娃可不便宜,我可是指着她賺錢的呢,但是她願意走我也不強求,一口價,五萬。”
“成交。”牧沉沉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
倒是那李奶奶還有些不敢相信,就這麼答應了?都不還一下價的嗎?李奶奶有些憋屈,本來準備討價還價的話憋了回去。
李奶奶推了推那小姑娘,直接將她推到牧沉沉的面前,然後說道:“小娃子,以後你就不是我這裏人了,去收拾收拾吧。”
那女孩有些害怕,看了看牧沉沉,隨後又轉身看了看身後的母親,母親摸着她的臉說道:“西西啊,是媽媽沒用把你帶到這種地獄來。
現在有機會了,趕緊出去吧,以後別來這裏了,也別跟別人說你是這裏出來的,聽話,媽媽有空去看你。”
那個叫西西的女孩不說話,只是看着眼前的母親,她拽着母親的衣服不撒手,因爲她知道,或許一鬆手就永遠都見不到了。
母親陪着西西上樓收拾東西,順便把牧沉沉也叫了上去,樓上更加昏暗,樓梯有些陡,一不小心就容易絆倒。
上樓之後就是他們的房間,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大通鋪,她們就睡在客廳,衣服鞋子都是雜亂的放在一起。
周圍的房間關着門,牧沉沉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做什麼的房間,上面沒有什麼傢俱,只有地上的地鋪和簡單的衣櫃,到處都是亂丟的衣服。
女人拉着西西,在自己的牀鋪下面翻出一個手帕,然後塞到了西西的懷裏,然後嚴肅的說道:“今天走了之後,不要再回來了,記住,你永遠不能和別人說你是哪裏出來的。”
西西想哭,眼淚一直流,但是卻發不出聲音,女人對牧沉沉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給我們贖身,但是離開這個地方去哪裏都好。
西西以前會說話的,但是自從開始接客之後,就不會說話了,她是害怕了吧,怪我無能,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好,但是我還是希望她能離開這裏。”
牧沉沉問道:“那你爲什麼不一起離開呢?”
女人自嘲的笑了笑:“離開?離開了之後去哪裏呢?我早就過慣了這種生活,每天往牀上一躺就能掙錢,離開了我去做什麼呢?
我十五歲和人傢俬奔,結果懷孕了之後就把我賣到這裏,大字不識一個,你說我離開了要去做什麼呢?”
“不會你可以學啊!”牧沉沉不理解爲什麼有人會甘願墮落,“雖然現在是晚了點,但是你肯學的話,隨便找個工作起碼不至於餓死,也不用受這種折磨啊。”
女人笑牧沉沉天真:“你來這裏也是一時起意的吧,或許你有沒有了解過,爲什麼我們會在這裏?
給自己贖身幾年就夠了,但是爲什麼還是會有這麼多人呢?因爲出去之後,我們做不了什麼,從簡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雖然你看着我們這裏的環境一點都不好,但是大多數的人都是染上了毒品,你讓他們離開這裏,就相當於要了他們的命。
你不要覺得戒毒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們都試過,都知道毒品是不好的,甚至說戒毒所,但是出來之後真正戒掉的,少之又少。
他們也想着離開這裏,但是最多堅持一件,他們又回到了這裏,最多是遇上脾氣不好的捱上一頓打,但是卻沒有了精神上的折磨。
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毒品,沒有其他的束縛,出去之後從頭來過,但是這個社會給機會都是給那些有錢人的。
我們這樣的賤民,你覺得會有什麼機會嗎?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些男人你以爲有什麼好人嗎,出去之後不僅沒錢,還要面對那些流氓的騷擾。
剛開始的時候我無時無刻想逃離這裏,甚至我也離開過這裏。我以爲是我的新生,但是卻不知道那纔是地獄。
面對歧視,面對流言蜚語,我選擇忍氣吞聲,但是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家的門被撬開,而我的女兒,在那羣禽獸的身下。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去報警,警察收了他們的錢,找了關係,說我們母女都是出來賣的,不算強姦,給了我五千塊錢。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也就麻木了,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我的女兒能離開,她還小,還有未來。
我知道你是出於好心的,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人需要的不是你去拉一把,是他們自己甘願墮落在泥潭裏,你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的。”
“是啊,我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牧沉沉低聲呢喃,“不過沒關係,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死你們自己的事情,我只不過是想彌補我心中的遺憾而已。”
其實牧沉沉從剛剛就看出來了,這裏的人並不是都像跳樓的那個女孩一樣的無助,他們早就過了無助的那個時期。
現在的他們只不過是自甘墮落而已,就算是神,也無法將這些人拉起,但是牧沉沉並不在乎,她今天來這裏,只不是是爲了了卻自己的遺憾而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跡,牧沉沉的願望是想將那些錯誤的軌跡重回到正確的方向上,但是對於那些不願意改變的人,她選擇尊重。
忽然牧沉沉就有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這個世界,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以前是自己太過於天真了。
收拾好了之後,牧沉沉把錢給了李奶奶,然後就帶着西西離開了,準備上車的時候,西西回頭看着那個巷子,然後小聲的喊了一句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