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些什麼。
絕壁之下，盧寶柚毅然決然的徒手抓住最底端凸起的岩石，強行拖動疲憊的身體，一點點的沿着近乎垂直的壁面移動。
嗚咽的狂風在他的耳邊呼嘯，他緊咬着牙關，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緩慢而堅定的前行。
沒多久，第二個身影從風雪中走來，停在了絕壁的底端。
方沫穿着防寒服，將喫完的壓縮餅乾包裝袋塞回口袋，目光凝視着眼前這座高聳入雲的絕壁，陷入沉思。
他能看到，在絕壁大約十分之一路程的位置，一個黑影正在向上挪動。
他已經到了那裏麼……
方沫眼中閃過一抹糾結。
沉吟片刻，他沒有直接攀登絕壁，而是原地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到天空中的太陽已經挪動到了正上方，方沫才緩緩睜開眼眸，眼中閃過堅定之色。
他伸出手，抓住絕壁的凸起，敏捷且迅速的向上攀爬。
此時，盧寶柚已經攀上了絕壁總高度的一半，將他遠遠落在後面。
方沫剛開始攀爬沒多久，蘇元與丁崇峯，以及其他實力較強的新兵也陸續穿過凍湖，來到了這座絕壁的腳下。
“這麼高？”
丁崇峯擡頭仰望着那座近乎垂直的高聳絕壁，忍不住開口，“這真的能爬上去嗎？”
“……我也不知道。”蘇元的表情複雜無比，“在極限運動中，徒手攀巖本就是最危險的運動之一，我之前也做過幾次徒手攀巖，不過無論是高度還是險峻程度，都不可能與這座絕壁相比……
這裏本就是高原，空氣稀薄，再加上週圍的風雪干擾，就算戴着護具登山都極度危險，更何況是徒手攀登。”
“林教官應該會保護我們的安全。”
“如果是這樣，那失敗的概率反而會更高。”蘇元平靜的說道，“徒手攀巖考驗的不僅是攀登者的力量與耐力，還有意志力。
對於這種高度的徒手攀巖來說，一旦開始，就沒有辦法回頭，中途就算是再累，再無法堅持，也只能悶着頭往上爬，因爲就算想停在空中休息，肌肉組織都是時刻緊繃的，還要對抗風雪的吹拂。
在攀登的時候，隨着攀登者的體力逐漸到達極限，在恐懼與疲憊的雙重摺磨下，人會控制不住的萌生退意。
如果是真正的徒手攀巖，那在瀕臨生死的時候，人總是會爆發出潛力，強迫他去完成最後一段路程，可如果這時候給了他一個退路，那很多人或許連極限都無法觸碰，就會中途舉手投降。”
“考驗意志力的關卡麼……”丁崇峯仰望着那座高聳的絕壁，嘆了口氣，“算了，上吧，早晚都是要面對的。”
“不行。”
“嗯？”
“我們需要休息。”蘇元鄭重的開口，“我說了，徒手攀巖一旦開始就不能後退，也沒有中途休息的時間，所以我們在開始之前，一定要把自身的狀態調節到最好。
這一關，考驗的不僅是體力，耐力，與意志力，還有在面臨極端情況時的冷靜。
丁崇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們休息到下午再開始攀爬。”
話音落下，丁崇峯又擡起頭，看了眼那兩個已經在絕壁上緩慢攀登的身影，眼眸中浮現出擔憂之色。
……
豆大的汗珠從盧寶柚的臉頰滑落，很快便結爲寒霜，凋零在空中。
他緊咬着牙關，眼眸死死的盯着已經若隱若現的絕壁頂端，喫力的挪動着自己的手與腳。
他的身體在控制不住的顫抖，對於手腳的感知已經近乎麻木，他沒有停歇的接連穿越雪原與凍湖，又一口氣爬了近五分之四的絕壁，身體已經被榨乾到了極限。
他知道，自己已經要不行了。
但是他不甘心。
明明他都已經快要爬完這座絕壁，就差那麼一點點，要讓他就這麼認輸，絕不可能！
到了極限又怎麼樣？意識開始模糊又怎麼樣？
他不服！
爬！忘記一切，向上爬！
他絕不能輸在這裏。
盧寶柚憑藉着恐怖的意志力，挪動幾乎失去知覺的四肢，想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在風雪中一點點的向上爬行……
但就算他的意志力再強，人類的身體，也總是有極限的。
刺啦——！
盧寶柚的右腳剛踩上一塊凸起，卻徹底軟了下來，整個人猛地從絕壁之上滑落，無力的穿過雲層，向着下方墜去。
那些剛開始攀登，或者準備開始攀登的新兵們，看到即將爬上頂端的盧寶柚從天空墜落，同時驚呼起來。
絕壁的中央，方沫見到這一幕，眼眸微微收縮。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身體輕盈的在絕壁上一晃，平行挪動到盧寶柚下落的軌跡中央，右手握爪，猛地扎進了堅硬的絕壁表面，死死扣住。
然後伸出左手，一把拽住了下落的盧寶柚手腕。
恐怖的動能撕扯着方沫的身體，他痛苦的悶哼一聲，卻沒有就此放手，扣進絕壁的右手指尖滲出鮮血，已然受傷。
“你幹什麼？”盧寶柚被他拽在空中，隨着狂風的吹拂擺動，冷聲開口，“放開我。”
“你好不容易纔爬這麼高，掉下去就要從頭開始了。”方沫皺眉。
“那就從頭開始。”盧寶柚看了眼絕壁的頂端，眸中閃過複雜之色，“這次是我自大了，我該付出代價。”
“但是……”
“你不會覺得，我掉下去之後，就沒辦法再爬上來了吧？”盧寶柚冷笑一聲，“方沫，你真的覺得我盧寶柚是個廢物？你覺得我輸不起嗎？
錯了就是錯了，我不需要你的施捨，來減輕我該付出的代價。
就算掉下去，重新回到起跑線，我也還會回來，並且超過所有人……
包括你。”
話音落下，盧寶柚猛地掙開了手臂，身形迅速的墮入絕壁下的雲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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