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對了，考大學可是一輩子的事，現在差這幾毛錢，考試……”
林齊收了錢正在得意，一擡頭看見不遠處站着的陳麗姝和丁晨，下意識攏了東西就要跑，一回頭髮現是個死衚衕，訕笑着轉身：“哈哈，陳姐，真巧。”
丁晨一見是他，一張白淨的臉上氣的有些發紅：“陳姐好心幫你，你竟然幹這種事，你也太過分了！”
林齊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陳麗姝看見他這樣心裏也有些失望。
原本以爲他要參加高考，爲人還挺上進，只是條件有限沒機會，出於同情不但借卷子還藉資料，誰知道竟然把她好心當賺錢工具，不定心裏還要嘲笑她一聲大傻子。
“算了丁晨，咱們走吧。”好壞都自己帶着，只是以後再想找她幫忙是不可能了。
林齊看着她眼中的失望心裏刺了一下：“你以爲我不想參加高考嗎？可我是‘黑五類’，我的成分註定我比別人矮一截，與其想着那些不現實的東西，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多賺點錢。”
對上陳麗姝烏沉沉的眸子，林齊越說聲音越低，最後連他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的什麼了。
“現在多少人都平反了，出身不是你不上進的藉口。”
可笑自己還以爲他一直熬夜學習而心生佩服，結果人家是爲了熬夜賺錢。
“國家給你機會你都不懂得珍惜，你實在太讓人失望了。”陳麗姝說着轉身：“算我錯看了，以後我不會再給你提供資料了。”
林齊看着陳麗姝遠去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痛色，手指漸漸收攏，半晌又頹然鬆開。
……
隨着天氣漸漸轉涼，秋收過後氣溫驟降，十一月末的時候天空飄下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天氣雖冷，卻凍不滅人們即將參加高考的熱情。
備考的這段時間，李秀蘭特意殺了家裏的兩隻雞，陳滿囤也去山上捕了兔子和野雞送過來給陳麗姝補身體，顧興萍更是主動包攬了家裏所有的家務，只爲了讓陳麗姝一心備考。
時間一晃進入十二月份，第一年恢復高考，陳麗姝所在的省份實行地方政策。
考試前一天，徐寧特意提前住在陳麗姝家裏，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如果還有不會的，這一天的時間也根本起不了作用。
兩人索性不看書了，和顧興萍三個人一起縮在被子裏聊天，天南海北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最後大家經不住睏意慢慢睡過去。
十二月十日這天一早，陳麗姝特意煮了麪條和雞蛋：“圖個好彩頭，預祝咱們倆都能取得好成績。”
喫過飯，檢查好准考證和筆之類的學具後兩人開始前往考場。
上午考數學下午考語文，第二天是政治和綜合，第三天加試英語。
這天，她剛考完英語加試回到家裏，還來不及休息，衚衕口電話亭的大娘突然喊她接電話。
聽到有自己的電話陳麗姝很是驚了一下：“大娘，有說是誰打過來的嗎？”
大娘冷的攏了下圍巾：“一個男的，沒說是誰，只說找你。”
陳麗姝一邊走一邊想，她從來沒把街口電話亭的電話號碼告訴給別人，也不知道會是誰打來的。
聽着電話那頭嬌軟的聲音，顧興東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淺笑，一旁的吳錚以爲自己眼花了，使勁揉了兩下眼睛。
“是我。”
低沉的嗓音傳來，陳麗姝又驚又喜：“興東，你怎麼知道這裏的電話？”
“之前你打電話的時候特意問了一下電臺就記下來了。”
顧興東說着停頓一下開口問：“考完試了？”
“嗯。”陳麗姝下意識點頭，應完之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很難猜嗎？”又是學習又是買資料，就差沒在自己腦門上貼幾個大字她要高考了。
陳麗姝想想也是，她本來也沒刻意隱瞞，況且單憑顧興東的洞察力，根本什麼都瞞不住。
“考的怎麼樣？”
陳麗姝咬了下嘴脣，聲音不禁有幾分低落：“不太好。”
她不是謙虛，是感覺真的不太好，尤其第一場就是數學，後邊幾科都是咬牙堅持着才考完的。
“沒事，還有你男人我呢。”顧興東說着目光掃一眼一直杵在對面支楞着耳朵聽的‘吳棒槌’，半垂着眼皮開口說：“咱已經很優秀了，不必執着那張文憑。”
這還是吳錚第一次聽見顧興東給陳麗姝打電話，見他語氣竟是少有的溫柔，忍不住搓了下雞皮疙瘩。
顧興東瞥他一眼沒說話。
“你就會拿話忽悠我。”聽見他誇自己，陳麗姝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聽見她語氣裏的笑意，顧興東總算稍稍安心，這段時間一直忍着沒打電話，就是怕打擾她學習。
“你什麼時候過來？”
“出成績我就過去，今年陪你一起過年。”
這幾個月一直忙着學習，現在聽着顧興東的聲音還真有些想他了。
知道她要陪自己過年，顧興東心滿意足的掛斷電話。
“咱已經很優秀了。”吳錚做作的學一句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老顧，你說你……”
話沒說完，脖子突然被人一把鎖住：“皮癢了是不是，走，今天格鬥課我陪你練練。”
“別，老顧我錯了還不行嗎？”
……
從電話亭回到家裏，看一眼時間已經不早了，陳麗姝開始做晚飯。
“今天你三哥來電話了，成績出來後我就去省城陪他過年。”喫飯的時候陳麗姝同顧興萍說。
“三嫂你這就要隨軍了？”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可真聽見陳麗姝要走，顧興萍心裏還是濃濃的不捨。
“家裏還有很多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說走就能走的。”
想到手裏的生意，陳麗姝也有些犯愁。
就此放手她肯定不甘心，可現在政策不允許，手裏又沒有一個可靠的人能把這些拿起來。
況且因爲高考，她手裏還攢了不少內衣和‘假領子’還沒騰出手賣掉。
怎麼也要把這些都解決之後她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