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華幾人聽見她的話心思頓時活動起來。
陳滿囤家一連生了七個丫頭片子，多一個少一個肯定都沒什麼關係。
陳滿倉開口說：“二弟家條件差，養活幾個孩子也喫力，正好有這個機會，也別說能不能換錢，咱們也算是幫她們減輕負擔了。”
張春華點頭：“丫頭養大了早晚也是別人家的，老二兩口子以後老了還不是得指望寶柱照應着。”
“那家條件咋樣？”陳老太湊近幾分說。
劉寡婦笑：“大娘，人家爲了個孩子都願意出一千塊錢呢，你說條件還能差了去？”
……
這天下午，吳春梅正在家做飯，一擡頭就看見陳老太領着個四五十歲的婆子進門。
“這是長嶺公社的，你叫鄭大嫂就行。”
陳老太簡單介紹一下，目光在院子裏尋摸一圈，最後落在醬缸旁邊玩耍的小小身影上，張嘴想叫孩子過來，可到嘴邊纔想起來根本不知道這個孫女叫啥。
“老七過來。”
陳麗姿聽見有人叫自己，擡起肉乎乎的小臉，看見是陳老太，扔了手裏的東西，一溜煙跑到吳春梅身後，抱着她的大腿怯怯的不敢開口。
小孩子最是敏感，一個人對她喜歡還是不喜歡總是憑本能就能感覺出來，每次陳老太看他們姐妹幾個的眼神都好像帶着刺，陳麗姿雖然還不到三歲，卻也能感受到這個奶奶不喜歡她。
吳春梅見陳老太難得對孫女有好臉色，忙將躲在身後的陳麗姿拉出來，笑着說：“小七，你奶叫你呢，快吱聲。”
可任由她怎麼提醒，陳麗姿就是抿着嘴不吭聲。
吳春梅生了七個丫頭，老七陳麗姿和陳麗姝長的是最像的，想到那個牲口八道的玩意兒，陳老太對陳麗姿也失了耐心。
一旁的鄭婆子目光落在陳麗姿身上，心裏不住的點頭，覺得不管是年紀模樣都非常好，抱回去討喜不說，養兩年以前的事就都不記得了。
“他嬸兒，覺得咋樣？”
鄭婆子滿意的點點頭：“我看中。”
吳春梅看兩人打量貨物一樣打量着陳麗姿，頓時心裏一突，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時陳老太開口說：“知道你們家條件不好，這不別人給介紹了個人家，兩口子生不出孩子，就想抱個孩子回去養，也不白抱，對方願意給六百塊錢。”
吳春梅聽見她的話懵了一下，反應過來一把將陳麗姿抱在懷裏：“媽，這好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咋可能用孩子來換錢！”
陳老太有些不耐煩的說：“什麼換錢，那家條件好，以後孩子不用跟着你們遭罪，去那頭就是享福去了。”
家裏就是再窮再難，吳春梅也沒想過要把孩子送人，聽見陳老太的話一個勁兒搖頭：“不行，媽，這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送。”
“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了？自己肚皮不爭氣，一連生了七個賠錢貨，自己身體還不好，全家都指望滿囤一個人，你們娘幾個是想活活拖累死他？”
陳滿囤抗着鋤頭從自留地回來，剛一進院門就看見陳老太指着吳春梅罵，吳春梅哭紅着眼睛，陳麗姿更是嚇的在她懷裏哇哇大哭。
“媽，這是怎麼了？”陳滿囤趕緊快走兩步過去。
陳老太看見他回來了，不等吳春梅開口，自己先把事情說了一遍：“滿囤你說吧，是要孩子還是要你媽，你要一心只想着你的小崽子，我現在就一頭撞死在你家門口。”
陳滿囤聽完她的話額頭上的汗唰的一下掉下來，直到汗水刺了眼睛才擡手抹了一把。
“媽，麗姿咋說都是我閨女，也是你孫女，咋能用她換錢呢？”日子再苦，就算喫糠咽菜好歹一家人在一起是個全乎的。
“好，你是選你的崽子不要你媽了，我不活了！”爲了大孫子的大磚房，陳老太這次是豁出去了，一轉身直接對着身後的門框就撞了過去。
“砰！”
隨着砰的一聲響，陳老太額頭立馬撞出了一塊淤青。
陳滿囤見她真的去撞柱子，頓時嚇的魂飛魄散，趕緊上前將人一把拖住：“媽你這是幹啥啊，你要活活逼死兒子啊！”
陳老太撞了那一下，一時眼冒金星，半天才緩過來一點。
又見他過來攔，掙扎着作勢還要去撞，嘴裏不住的嚷嚷着：“我做這都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好，你沒兒子以後還不是得靠寶柱，你別攔着我，好心當成驢肝肺，乾脆讓我死了算了！”
一頭是親媽，一頭是自己的親閨女，陳滿囤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被放在油鍋裏煎了，恨不得自己撞牆死了纔好。
“哇，媽媽——”
母子倆正在拉扯，房間裏突然傳來陳麗姿撕心裂肺的哭聲，陳滿囤回頭，發現吳春梅不在，突然眼皮一陣劇烈的跳動，心裏咯噔一下，趕緊鬆開陳老太就往屋裏跑去。
順着陳麗姿的哭聲跑進東屋，當看到躺在地上的吳春梅和她旁邊倒着的農藥瓶子時，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
陳老太聽見情況不對，和鄭婆子對視一眼，兩人也趕緊進屋去瞧，當看見口吐白沫的吳春梅時，頓時嚇的三魂沒了七魄。
尤其鄭婆子，這都鬧出人命了，根本不敢多停留，趕緊轉身撒丫子跑了。
陳老太也是白了一張臉，心裏又驚又怕，顧不得額頭上的傷，轉頭跟着鄭婆子一起溜了。
陳麗姝和顧興東剛從山上回來，今天兩人收穫頗豐，除了野菜她還採了半籃子蘑菇，顧興東逮到個兔子窩，一串劫了三隻大肥兔子。
兩人還沒到院門口，就看見李秀蘭慌慌張張的迎過來：“老三媳婦不好了，你媽喝農藥了！”
陳麗姝聽見她的話手裏的籃子一下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