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麗瞥了她一眼，聲音淡漠的說：“那你又何必過來呢？”
陳麗姝沒接話，而是反問道：“當年出國考試前，打電話給李志偉的人是你吧？”
楊麗麗愣了一下，雖然沒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知道爲什麼後來我沒有去追究嗎？”
“爲什麼？”
陳麗姝扯了下嘴角：“已經成定局的事情，再怎麼樣都沒有意義了。還有一點就是，出國的機會對於你來說，可能是這輩子唯一的機會。
楊麗麗呆呆的看着她，半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是啊，對於別人從一出生就唾手可得的事情，我們卻要拼盡全力才卻不一定能夠擁有。”
“對，你說的沒錯，當時的事情其實我什麼都知道，但我不能說，那是我唯一的機會，我輸不起。”
“我有八個弟弟妹妹，我和你一樣，也是家中老大，從小聽過最多的話就是要聽話懂事，要照顧弟弟妹妹，爲了他們，我晚上學兩年，我要用所有課餘時間來幫家裏做活，不然他們一不高興就會不讓我上學了。”
“可我明明那麼努力，每次都是年級第一名，可就因爲家裏窮，我不得不輟學。我爲家裏犧牲了那麼多，最後下鄉的名額還是落到了我頭上。”
“你知道我下鄉的地方有多苦嗎？每天辛苦幹活經常喫不飽飯就算了，沒有柴火，冬天冷的一覺醒來旁邊放的一碗水都能凍成冰坨子。”
“即便這樣我也沒放棄。”
楊麗麗的目光放空，如同她的思緒，好像又回到了那個艱苦的年代。
“原本村辦小學有一個老師的名額，如果能被選上，以後就不用做那麼重的活了，甚至還能多掙一點公分。”
“因爲我平時表現好，人緣也不差，可是，就因爲另外一個人家庭條件比我好，給村長送了禮，老師的名額第二天就定下來了。她甚至小學都沒畢業！”
“……熬不住的時候我也想過放棄，看看周圍大多人不都是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嗎？所以我選擇了嫁人。”
“佟國平那人還行，老實。可這人吶，要是老實的過頭，就是窩囊。”
“孩子也生了，再不甘心又如何？可就在我想要徹底放棄的時候，國家恢復高考了。它讓我再次看到了希望，這是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棄。哪怕再苦再累，白天要上工，晚上還要帶孩子，即便如此，我寧可每天只睡兩個小時，你絕對想不到那一個月我是怎麼過來的。”
“我終於如願考上大學了。可是……”
楊麗麗說着突然笑了起來，曉松裏多了一絲悲涼：“我以爲我終於能出人頭地了，可是這世間哪有什麼公平可言。”
“爲了攢學費，我可以只吃饅頭鹹菜，我甚至不敢多花一分錢，放假不敢坐車回家看孩子，我拼了命的努力，結果呢？”
“獎學金永遠是你和江雨薇的，而我只能排在第三名。江雨薇她明明什麼都有的，卻拿着我拼盡全力也得不來的獎學金肆意揮霍，我半學期的生活費還抵不過她和孫玲的一條裙子。”
陳麗姝一直默默的聽着。
想到當時的時光，楊麗麗臉上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
“其實我從來不曾羨慕過江雨薇，儘管她相貌美麗，家境優渥。或許是因爲我跟她壓根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當時我最羨慕的就是你。”
陳麗姝：“我有什麼好羨慕的？”
“你或許不知道你有多優秀。明明是農村出身，可我從來沒在你身上看到過自卑。”
陳麗姝：“出身是天生父母給的，誰也改變不了，只要是憑自己本事努力生活，我覺得沒有什麼好自卑的？要自卑，也應該是那些想着不勞而獲的人。”
楊麗麗：“你看，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試問有幾個人能做到像你這樣坦然？”
“你相貌好，學習好，甚至家庭幸福……”
楊麗麗話沒說完就被陳麗姝打斷。
“這些都是我憑自己努力得來的。其實我突然發現你這人還真可悲的，總是自以爲自己很努力，搞的好像全世界都對你不公的樣子，難道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選的嗎？”
楊麗麗：“我選擇出人頭地有錯嗎？”
“你選擇出人頭地自然是沒有錯。可你已經違背了自己的本心。我認識的大姐，生活雖然對她不公，可她依舊堅韌努力，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爲了滿足自己可笑的虛榮心，你都做了什麼？你拋棄了本心，拋棄了丈夫女兒，打着努力的幌子，來僞裝自己脆弱的心，你甚至連孫玲都不如，最起碼她壞的真實。”
聽見她的話，楊麗麗身子一震。
直到陳麗姝離開，她都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無法回神。
難道她真的錯了嗎？
……
“同她一起收押的還有一位江雨薇，你要去看看嗎？”
一名警員看見她出來，好心問道。
陳麗姝搖了搖頭。
這時候去見江雨薇已經沒有必要。
落井下石？
有些人甚至都不值得讓她浪費時間和感情。
陳麗姝離開後沒多久，楊麗麗突然找到警員，說她有關於江雨薇的重要線索要提供。
隨即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雖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後果是什麼，但是……
楊麗麗自嘲的笑了下，就當是還了當初上學時陳麗姝給過她的那一點溫暖吧。
……
張志輝同羅耀武正式簽訂了所有富錦小區樓盤的預售合同。
看着上面所有人的名字，張志輝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一次，他一定要讓賀子年再無翻身的可能。
“京都不能再留了，拿上錢，走的越遠越好。”
羅耀武點頭：“志輝，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多餘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哥都記在心裏，以後有什麼事只要你吩咐一聲，隨叫隨到。”
張志輝擺擺手，將合同放進公文包，跟着一起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