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祖父是朱元璋 >第86章 十五郎
    天剛亮,陽光下的雪原就格外的刺眼。

    遠遠望去,仿若無數個刺眼的白點在視線中閃耀,只看一眼,就讓瞳孔火辣辣的難受。

    一支近乎十萬人大軍,停在雪原的崇山峻嶺之中,若是從天空俯瞰,大軍似乎一分爲二,佔據了兩邊略高的地勢,只在其中留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這是典型的進可攻,退可守的陣地。陣地之上,長槍弓箭火銃火炮一應俱全,步兵嚴陣以待,騎兵來回遊弋。

    當先,一杆大旗高高飄揚,潁國公,傅!

    傅友德的高麗駐軍,還有鐵嶺衛的兵馬,也到了。

    “咳!咳!咳!”

    軍帳之中,傅友德狠狠的咳嗽着,大口大口帶着血絲的濃痰,吐在痰盂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同時,也沒有多少精神。

    這位老將似乎蒼老了許多,原本貼身的鎧甲顯得有些鬆垮,連走路都要靠人攙扶。

    帳中諸將臉色有些不好看,傅大帥自從入秋開始身子就不好,病倒了幾次。韃子來犯之前更是連馬都上不去了,如今是拖着病體千里迢迢趕到戰場。趕來的路上,又經歷了狂風暴雪。

    這一路,傅大帥根本沒有騎馬,而是坐着由親兵擡着的轎子。但即便是這樣,他的轎子也走在大軍的最前頭,仿若探路先鋒。一秒記住>

    “他孃的!”傅友德用手背擦了下嘴,艱難的笑着罵道,“人老了,毛病就多。不是這疼,就是那疼!”說着,揮手道,“繼續說,剛纔說到哪了?”

    參將劉真開口道,“傅帥,咱們停在這是不是不妥,探馬回報,韃子離咱們還遠着呢?而且他們過了黃榆溝長城口,如今正跟燕王的人馬打得交着”

    另一參將錢忠也道,“是呀大帥,就算要停在此地,末將以爲也應當先派遣先鋒部隊,或是探查韃子的虛實,或是通知友軍”

    “已經派了!”傅友德淡淡的一笑,“老夫打了一輩子仗,這點事還用你們說?”說着,又是一笑,有些虛弱的指着牆上掛的地圖,“你們呀,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就不長進!”

    說着,在親兵的攙扶下站起身,指着黃榆溝一代說道,“這裏現在是戰場,燕王的人馬頂着,咱們是離他最近的援兵嗎?”說着,看看衆人,“應是最遠的,咱們到這的時候,想必京師的援軍,秦晉二藩等地的援軍已經都到了!”

    隨即,枯瘦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再瞅瞅,這纔多大點地方,韃子十幾萬,朝廷大軍近乎二十萬,加起來三十萬,擺得開嗎?咱們這些人再湊上去,看着是成合圍之勢,實則呢?”

    “實則臃腫了!”傅友德咳嗽一聲,繼續開口,“人多不一定有用,各路援軍本就互不統屬,號令難以傳達,都擠在長城周圍這一快,到時候誰都施展不開,反而便宜了韃子!”

    “前方他們合圍去,咱們離開點距離,韃子敵不過自然要往咱們這邊跑,這時候咱們才能發揮出用場!再說了,咱們也一股腦湊上去,他孃的後面的糧道不管了?”

    “咳!咳!”又咳嗽幾聲,嘆息道,“你們呀,跟了老夫這麼久,怎麼還這麼蠢!”然後,又看看衆將,“老夫活着能教你們,老夫要是死了,誰教你們?啊!打仗要動腦子,知道不?”

    麾下衆將默然。

    “多派探馬,偵察敵軍動向,專門開闢出兩條路來,跟友軍通信!”傅友德坐下後,擦了下頭上的虛汗,“還有糧道要保護好,徵發的高麗民夫都不是什麼好雜碎,盯緊他們,營中多囤積柴火,治凍瘡的藥也藥多備”

    傅友德絮絮叨叨的說着,事無鉅細。

    這時,外面一個滿身冰霜的親兵大步進來,跪地道,“大帥,末將等巡查的時候遇上了遼王的斥候!”

    “遼王也在左近?”傅友德問道。

    親兵遲疑下,開口道,“小的們碰到了不單是遼王的斥候,還有那些人就是遼王千歲帶隊,專門獵殺韃子的遊騎,聽說大帥帶大軍到了,遼王也非要來見您?”

    “遼王來了?”傅友德大驚失色,虛弱的撐着身子起身,“快,開中門,衆將隨我迎接遼王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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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王朱植一身普通的校尉棉甲,縱馬聽在傅友德中軍大帳之外。

    他年輕俊朗的臉上沒有往日爽朗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讓人不寒而慄的冰冷。還有他的眼神,猙獰中帶着仇恨,仇恨中帶着痛苦。

    他環顧大軍的營地,拉着繮繩的手死死的攥着。似乎想到什麼,肩頭不可抑制的顫抖。這些日子一來,他以皇子親王之尊,扮作普通士兵,在韃子大軍的側翼活動,專門獵殺那些韃子的散兵。

    粗略算算,死在他手裏的韃子沒有五十也有二十,可他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卻越來越旺。

    “臣傅友德,參見遼王千歲!”一聲呼喚,讓朱植清醒過來。

    他趕緊跳下馬,走到中軍柵欄處,“潁國公何須多禮,朱植此來不是當王爺的,而是和您合兵一處,去殺韃子”說着一愣,趕緊把傅友德扶起來,上下打量兩番,“老國公,您怎麼病成這個樣子?”

    傅友德笑道,“十五爺,人老了,不就這德行嗎?”說着,拉着朱植的手,“走,裏面說話去!”

    二人並肩在前,其餘將校在後,走入中軍大帳。

    看朱植的盔甲上隱隱有血跡,傅友德開口道,“老臣知道您從小就酷愛武事,渴望沙場建功。可老臣託大說句倚老賣老的話,您是皇子親王,萬金之身,怎麼如此孟浪行事?萬一您有個好歹,或是落在韃子手裏”

    “我寧死,也不落在韃子手裏!”朱植的眼睛,瞬間通紅,隱隱有淚水閃動。

    他是貨真價實的大明塞王,就藩的時候連宮殿都沒有,只能在大淩河邊上用木頭壘營,以至於武定侯郭英,奉老爺子的旨意,把郭家閨女送到廣寧嫁給他時,連個說得過去的新房都沒有。

    他滿腔心思都鋪在軍衛和城堡的建設上,數年堅持不懈的建設,荒涼的封地纔有了幾分人氣。

    可韃子的突然襲擊,讓他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手下三萬多人,到現在只有八千!”朱植的聲音帶着哭腔,“韃子不宣而戰,直接越過大淩河。沒了,遼藩的一切都沒了!”

    “兒郎們的姓名,他們的家人妻女財產都沒了,他們和我一樣現在成了只想殺韃子報仇的孤魂野鬼!”朱植大聲喊道,“傅帥,今日在你面前的,不是大明的親王,只是朱家的十五郎!”

    “我從小練武,自問弓馬還過得去。求您讓我在您手下當個馬前卒,給戰死的兒郎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