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祖父是朱元璋 >第五十九 以前講情,現在講狠(1)
    “皇上費了這麼大的心思,是爲了那點稅?”

    “說句不好聽的,爲了那麼點蠅頭小利冒天下之大不韙?”

    “別說當今皇帝,當初的太祖高皇帝脾氣那麼暴烈,都沒敢這麼幹吧!”

    李至剛站在南書房外的廊檐下,看着遠處於一片鬱鬱蔥蔥之間,露出半邊閣樓的樂志齋,心中滿是尋思。

    “這可不是得罪一代士紳官員讀書人的事,這是要得罪許多代人的事!不,也不是得罪人,而是直接斷了士紳的路!”

    “這是...”想着,李至剛忽然猛的打了個擺子。

    然後低着頭快步走到沒人的地方,緩緩的扶着牆坐在欄杆上。

    他心中,已是驚濤駭浪翻雲覆雨。

    “皇權要下縣.....那置士紳於何地?”

    “難不成,在七品縣令的下面,再設置分管一方的朝廷命官?還是要把縣令手中的權利分出來,分拆成一個個職官?”

    “如此一來,士紳....讀書人....官職改革...科舉?”

    “天呀!”

    李至剛不敢想了,他的額頭已經滿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表情像是見鬼一樣,“皇上到底要幹什麼?”

    皇權要下縣,就要打破帝國現在的統治結構。而打破這種結構,那麼相應的,科舉還有官員的選拔也都要改。

    “咕嚕!”

    李至剛一個勁兒的嚥唾沫,心幾乎快要從腔子中跳出來。

    “若真如此,皇上定要重用能員幹吏乃至酷吏。恐怕未來三十年,大明的朝堂再無清流的立足之地!”

    李至剛帶着幾分魂不守舍的站起身,有些踉蹌的朝外走。

    是的,他是功利心很重的人。

    但前提是,他的功利心只在能駕馭的事上表現。而這件事,若真如他所想的一樣,別說做,他連沾都不敢沾。

    因爲他知道,誰沾.....

    別看現在鬧得慌,將來必定舊賬翻。

    這事他駕馭不了,也幹不了,更沒有那個膽子!

    但他沒膽子,這事就不會落在他身上了嗎?

    就在他踉蹌着朝外走的時候,身後又忽然傳來聲音,“以行!”

    李至剛回頭,只見丰神玉立的解縉搖着摺扇站在連廊中,笑道,“有件事我剛忘記說了!上次皇上命你督辦山東孔家的案子,辦的如何了?皇上明日要問詢此事,你心裏最好有個章程!”

    “這案子不是已結了嗎?”李至剛心中疑惑,“孔家免了聖人後裔衍聖公的金字招牌,曲阜選了新縣令。這事皇上知道呀,他還要問什麼?”

    他心有疑惑,想要再問。

    卻見解縉已帶着幾位翰林學士,笑呵呵的去一邊遊園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間,解縉也在回頭張望。

    “推行官紳一體需要六親不認,不怕天下人恨不得生食其肉的酷吏。”解縉看着李至剛消失的方向,心中暗道,“而在推行之前,皇上在朝中更需要有人幫着發聲,有人幫皇上打出一個睡服朝臣的突破口。你李至剛不是想上位嗎?這個機會我送給你,呵呵!就看你接不接得住!”

    ~~

    樂志齋中,朱允熥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條陳半晌。

    然後揉着太陽穴,直接把手中的條陳扔在了桌子上。

    “叫李景隆,徐輝祖進來!”朱允熥低聲道。

    “遵旨!”

    稍後片刻,兩位國公肩並肩的進來。

    “臣等.....”

    “別說話,看這個!”朱允熥點點桌上的奏摺,“你們好好看,朕心裏煩!”

    說着,賭氣囊塞一般,狠勁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李景隆小心翼翼,徐輝祖不明所以。

    剛纔皇上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忽然變了模樣?

    魏國公徐輝祖緩緩的拿起條陳,剛看了一眼就跟見鬼了似的,愣在原地。

    而李景隆不明所以,下意識的湊過去之後,差點驚呼出聲。

    “黔國公沐春,暴病卒于軍中!”

    “這.....”李景隆呆若木雞,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完整的詞兒。

    “是不是錯了?”徐輝祖好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的揉搓,“景春纔多大呀?還沒到三十七....”

    說着,他自己也明白,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送錯的。

    李景隆趕緊拿過奏章條陳,仔細的看了起來,且小聲念道,“聞聽太祖高皇帝駕崩,國公當晚于軍中嘔血三升萎靡不已。後,一病不起水米不進....”

    “公之身,本就操勞過度,憂勞成疾。但常念國恩深重,不敢片刻懈怠。驟聞噩耗,再也僵持不住,由此英年早逝!”

    沐春那人,確實是一個心裏頭習慣抗事,也要強要臉的人。

    當初他父親沐英走的時候,有人上奏老爺子,雲南邊境之地是不是換人來鎮守。老爺子說沐春那孩子是咱的家裏人,咱信得過他。

    就這麼一句話,這些年來,沐春鞍前馬後不辭辛苦,活生生把自己累得裏面都空了。

    “一門忠烈!”朱允熥開口道,“朕記得當初他的父親,也是聽到孝康興皇帝歸天的消息之後,吐了血一病不起!”

    李景隆和徐輝祖都是無聲哀嘆,同時心中也感慨着人生機遇無常。

    位列國公又如何,權勢滔天又如何,說死就死了!

    這麼年輕,沒有任何徵兆,就這麼走了?

    “國家失一棟樑,朕失一親族!”朱允熥嘆氣,“叫禮部,好好的操辦沐春的後事。”

    徐輝祖沉吟片刻,“皇上,那雲南沐家的爵位......?”

    朱允熥揉着太陽穴,“你說來聽聽!”

    “雲南邊陲之地,蠻人容易滋生反叛,而沐家所統之屬乃是邊軍。奴家有鎮守雲南的指責,沐春故去之後,他的子嗣還尚小....”

    徐輝祖說話的時候,沒注意到旁邊的李景隆微微挪動身體,跟他拉開了距離。

    “沐春有兒子,朕記得他好像....?”朱允熥微愣,打斷徐輝祖的話,“沒兒子吧?”

    “剛剛年滿一歲!是側室所出,應是還沒到請封的年齡,所以還沒報給皇上!”徐輝祖繼續開口道,“他子嗣年幼,不堪大任。倒是他的兩個弟弟,都是英勇善戰之人,在軍中也威望夠能服衆.....”

    “這不大妥當吧!”忽然,朱允熥又開口打斷徐輝祖。

    徐輝祖一時沒明白,而李景隆則是心中雪亮。

    “老徐,你小子最近得反思啦!”李景隆心中暗笑,“這點話音都沒聽出來,你還當什麼五軍都督府中軍大都督,回家抱孩子得了!”

    “沐家鎮守雲南,沐春死了,你讓他正當壯年的弟弟繼承爵位?你真敢想真敢說呀!”

    “皇上親叔叔在雲南的藩都撤了,你這.....非要給藩鎮弄個延續是吧!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牽扯到ZZ,就不能這麼幹!”

    果然,朱允熥繼續開口道,“老爺子當初定下的規矩,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既然沐春有兒子,沒有嫡子但有庶子,怎麼能讓爵位落在沐春弟弟的手裏?沐春有兒子呀!他又不是沒兒子!”

    此時,徐輝祖猛的驚醒,不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