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祖父是朱元璋 >第280章 看戲(1)
    暴雨中的應天城,像是一隻收斂着殘暴的猛獸,雄踞在天地之間。

    哀牢軍民宣慰使刁線歹和安南陳朝的王孫陳天平,在來的路上說了許多話,許多不能被外人知曉,只能在他們之間達成一致的話。

    可在見到這座城池的那一刻,他倆幾乎是同時的忘記了漫長路程之中,所說的每一句話。

    因爲震撼,而剎那間失神。

    刁線歹的眼簾之中,那種原始的野蠻之氣,在瞬間蕩然無存。

    陳天平眼中原本滿滿的不安和狡黠,也在這一瞬間化爲烏有。

    這裏,是大明朝的都城。

    他們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高山的孩子,擡頭仰望。

    在仰望的過程中,他們見到了幾乎穿透雲層,比天還高的山巔。

    仰望就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

    直到他們的馬車緩緩駛入應天府,他們都忍不住要回頭再次的張望。

    暴雨之中的城池,只有雨聲宣泄。

    磅礴如浪潮的雨水,嘩啦啦的沖刷着平整的石板路,妄圖在上面留下痕跡。

    可無論雨水多麼努力,他們也只是短暫的席捲,然後就順着石板路兩側的溝渠排入,變成即將歸入城外河流之中的江河之水...

    暴雨是殘暴的,好像要毀滅天地。

    河流之中的水卻是溫和的,滋養萬物孕育生命。

    馬車中,陳天平和刁線歹,貪婪的凝視着京城的街景。

    之所以貪婪,是因爲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城池。那街,那亭臺,那樓閣,那店鋪....

    而隨即他們貪婪的眼神,又滿是羨慕。

    暴雨之中的廊檐下,穿着體面衣衫的人,愜意的欣賞着暴雨,手邊一壺茶一卷書....

    戴着金銀項圈的孩子,躲在母親的懷中,不顧母親的阻攔,執拗的在屋檐下伸出手,像是在戲弄着傾盆的暴雨。

    還看到三五個人,就坐在似乎隨時搖搖欲墜的棚子下面,任憑雨水嘩啦啦跟打雷一樣,可卻依舊守着碳爐,煮着肉喝着酒談笑風生....

    ~

    “兩位!”

    馬車上外的聲音,讓刁線歹和陳太平同時扭頭。

    何廣義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出現在車窗外。

    雨水順着他的蓑衣,打溼了他的飛魚服,卻使得那飛魚服的顏色,更加鮮豔。

    “安南王孫.....”何廣義猶豫片刻,想了一個合理的稱呼。

    “不敢!”陳太平惶恐的在馬車中起身,卻不想咚的一聲,腦門撞到了馬車的棚頂,“大人喚在下名字即可!”說着,苦笑一聲,自嘲道,“亡國之人,哪裏敢自稱王孫!”

    “您的住處安排在理藩院的接賓館,前邊就是了!”何廣義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館中一切應有盡有,您若是有什麼需求,直接吩咐館中之人即可。但有開口,自當竭力滿足!”

    “不敢不敢!”陳太平忙擺手道,“亡國之人,蒙大明父母之邦不棄,能給在下一個容身之處即可!”

    說着,他忽然猛的有些驚醒。

    張口問道,“敢問這位大人,在下和宣慰使不在一個地方住嗎?”

    何廣義看向精瘦卻很是彪悍的刁線歹,“宣慰使大人,您的住處在另外一處..”說着,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您是我大明冊封的宣慰使,又是哀牢之主,所以應由禮部接待,國禮待之!”

    刁線歹沉默片刻,看了一眼陳天平,然後用生硬的漢話問道,“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大皇帝?”

    “應該快了!”何廣義含糊的應付一句,然後朝身後一擺手。

    四名錦衣衛的番子,打着傘出現在馬車外。

    陳天平不捨的看了眼刁線歹,然後扶着車門看似有些軟弱的下車,站在雨傘之下,緊了緊肩膀。

    “走吧!”何廣義這聲走吧,不知是對陳天平說的,還是對馬車的車伕說的。

    總之在說完之後,陳太平在錦衣衛的護送下,帶着隨從人等進入館閣。

    馬車也再次啓動,朝着另一個方向開始前進。

    ~

    轟隆!

    巨大的雷聲在陰雲之後猛的響起,黑壓壓的雲層,層層顫動。

    可下一秒,期待的雷聲撕裂陰雲,讓陽光重回天地的畫面卻沒出現。

    那些雲只是動了動,然後繼續宣泄狂風暴雨。

    這悶雷,就像是大腸乾燥時褲襠中的屁,除了讓褲襠膨脹一下之外,別無他用。

    何廣義換了乾淨的飛魚服,小心的站在乾清宮的廊檐下。低着頭,看着被雨水打溼的靴尖。

    這是自從他被訓斥之後,第一次單獨面見皇帝。

    準確的說是李景隆故意的,給了他這麼一個單獨面見皇帝的機會。因爲李景隆把護送安南陳朝皇孫還有哀牢軍民宣慰使的活交給了他,而在送了那兩位之後,皇帝必然要召見他問話。

    腳步,輕微的響起。

    王八恥皺着眉頭,小心翼翼的避開地面的積水,然後隔着五步開口,“何指揮,皇上傳!”

    “是!”何廣義再次躬身,大步上前。

    但不等他走到進前,王八恥已經轉身了,背對着他。

    “有勞王總管!”何廣義看着王八恥的背影,說道。

    王八恥沒說話,腳步都沒停,沒發出任何聲音。

    ~

    “人都安頓好了?”

    乾清宮中,朱允熥正坐在羅漢牀上,懷中抱着自己唯一的女兒,剛剛獲得公主封號的長春公主丫丫。

    丫丫很是調皮,不停的用一隻沒有蘸墨水的毛筆,在桌面上肆意的劃拉。

    朱允熥不但不制止,反而身子一晃一晃的,像是個人形搖籃一般晃悠着懷中的女兒。

    “回皇上,都安頓好了!安南陳朝王孫住在理藩院迎賓館,哀牢軍民宣慰使刁線歹住在禮部藩王館!”

    朱允熥擡頭,直接看向何廣義,“這兩個人,你怎麼看?”

    何廣義趕緊在瞬間之中,把這兩人的印象在心中過了一遍,然後沉吟着開口,“安南王孫陳天平,舉止雖然有禮,但神情身爲惶恐,總是以亡國之人自居!但在臣看來,他這種惶恐無助,恐有故意之嫌!”

    “唔!”朱允熥點點頭。

    來大明朝求助的亡國皇孫,不裝的可憐些怎麼博取同情呢?

    “至於哀牢宣慰使刁線歹!”何廣義又道,“爲人粗狂帶着幾分野性!”說着,他頓了頓又道,“邊地蠻子,不知禮數。他急着見皇上,也定然是對我大明有所求!”

    “唔!”朱允熥又點點頭。

    “此番這二人來京,隨行僕人有差不多五十左右!還帶着七八口箱子,據臣看來,應當是財物!”何廣義繼續說道,“在進城的路上,他倆在馬車中嘀咕了許久...”說着,叩首請罪,“臣愚鈍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

    “這不怪你!”朱允熥淡淡一笑,“他們故意不想讓你知道,自然用只有他們才懂的話說話!”

    說着,又掂量兩下懷裏的丫丫。

    “錦衣衛在安南的密探,搭上了一個忠於安南陳朝的遺臣,裴.....?”

    何廣義馬上道,“裴伯耆.....先前安南陳朝的中書舍人!”說着,他頓了頓,等待皇帝的開口。

    在沒有等到聲音之後,馬上繼續說道,“這人忠於陳朝,多次哭訴要來我大明京城,效仿申包胥入朝求大明施以援手!”

    “讓他來,快點來!”朱允熥開口,“馬上!”

    “遵旨,臣這就安排!”

    “父皇....”丫丫忽然奶聲奶氣的開口,“我想看戲了!”

    “哈哈!”朱允熥抱着閨女換了個姿勢,“那父皇就讓戲班子進宮給你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