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抱着的那隻大毛絨海豚,曹雄的眼睛裏能射出刀子來。
“小柔小柔!這個……給你買的。”曹興頭上直冒冷汗。
他想着一早進家,就先把這個送到配樓去。哪知道天氣太好,老爺子一時興起讓人把早餐擺在了中庭的樹蔭下。就給他抓了個正着。
“就是這個,我要的就是這個!謝謝曹興哥。”打掩護小能手夏柔同學立刻挺身而上了。
“哈哈,”曹興乾笑,“不用,不用。你喜歡就行。”
曹雄看着這一對兒演技拙劣的傢伙,冷冷的“哼”了一聲,懶得理他們。
曹斌目瞪口呆!
他以爲曹陽喜歡夏柔只不過是因爲住在一起見得多了,對可愛的小姑娘自然而然的會有點好感。
可曹興又玩起了毛絨絨是怎麼回事?
曹興敢玩毛絨絨,他們親生的爹居然沒當場解皮帶抽他又是怎麼回事?
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夏柔。這小丫頭,居然敢當着他們爹的面演這麼拙劣的戲給他看?
她竟然不怕曹雄?
而他們那一言不合就解皮帶抽人的親爹呢?居然就只“哼”了一聲就輕輕放過了?
他親生的爹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說話了?
什麼時候!
他傾着身子往曹陽那邊靠,從牙縫裏擠出聲音:“我不在家的日子,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他纔多久沒回家!怎麼家裏整個畫風都不對了!
曹陽的嘴角輕輕勾起:“家裏多了個女孩子,當然不一樣了。”
他舉起杯子,喝了口紅茶,看看和曹興頭碰頭說悄悄話的夏柔,再看看一家之主的曹雄。
雖然父親不說話,只看報紙。但是伴着夏柔低得聽不清說什麼的“啾啾啾啾”似的說話聲,父親的心情明顯還不錯。
“二樓弄得怎麼樣了?”曹雄放下報紙問。
“都收拾好了,已經晾了好幾天了。”曹陽說。
“找人測一下甲醛,沒問題的話,就讓小柔搬過來。老住在配樓,不像話。”
“好的。”
“老四什麼時候回來?”曹雄又問。
“大概再一兩週。他和同學旅行去了。”
“哼。”
聽到他們提到曹安,夏柔也停下了說話,豎起耳朵聽。
忽然感覺到視線。目光一轉,看到曹斌正在審視的打量着她。
夏柔就衝他笑了笑。
令得曹斌一怔。
夏柔知道曹斌爲什麼打量她。
曹家四兄弟中,曹斌大概是最難接觸的一個,也是最晚才接納她的那一個。
他心思多且深,從來便是如此。臉上總是帶着笑,卻決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因爲這性格,他沒有像曹陽曹興那樣追隨着父親的人生軌跡進入軍隊,他的志向在於從政。
現在,年僅二十七歲的他,就已經在滸市的市政府混得風生水起了。這其中,固然有他家庭背景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能力卓越。
夏柔甚至想過,她死了,大哥曹陽一定會爲她報仇。
在大哥身邊出謀劃策的,肯定是二哥曹斌。
前些日子,她每每想到她死,心裏就傷感難受。
可現在,她內心越來越平靜,已經可以直視過去。再去想那些事,竟然也可以作出這麼有喜感的假設。
她再看向曹斌時,目光中不僅有笑意,還有着親近。
說起來,她和曹斌算不得親密。
她想,他一直都有點不太喜歡她。
但是當曹陽一心的疼愛她之後,當曹興、曹安也都肯對她好之後,曹斌還是接納了她。
他縱然不喜歡她,在接納她之後,也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她回想起來,心裏便有着感激。
曹斌覺得有些意外。
因爲工作的關係,他回家的時間比較少。今天,很多事都讓他感到意外。但最讓他意外的,就是夏柔。
她一點都不怕他們。
曹家的每一個男人,從曹雄,到曹興。她都不怕。她對他們每個人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稔,和發自內心的親近。
她的不怕便源於這種親近。
曹斌想,這個夏柔,她要麼是個城府極深的人,要麼……就是個真真正正心思簡單的人。
曹斌又看了她一會兒,決定相信是後者。
因爲夏柔看着他笑的時候,那笑容裏只有親近,沒有諂媚,也沒有那些女人的算計和心思。
更重要的是,一個人若是有了城府,便也不能再有那麼清澈乾淨的眼睛了。
他用他的利眼觀察了她一陣,發現她實在是一個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很舒服的女孩子。
就連他看久了,都覺得心情愉悅。
於是,曹斌決定開始喜歡夏柔。
這比他前世決定接納夏柔,早了實在太多。
幾天後,夏柔終於從配樓搬到主樓,再一次踏進了那間貼着藍色薔薇紋壁紙的房間。
這一次,只覺得那淡藍色,讓人神清氣爽。
曹興特意買了只大大的毛絨玩具給她。
令夏柔無語的是,這一世不知道怎麼的,曹興買給她的毛絨絨體積都特別大,比起上一世的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曹興就跟被解了套的叫驢似的,尥蹶子尥得特別歡實。
八月初,夏柔收到了南華高中部的錄取通知書。
八月下旬,離開學已經沒多少日子的時候,夏柔心心念唸的四哥曹安,終於回來了。
曹安在曹家,格外與衆不同。
四兄弟中,唯有他的相貌不像父親像母親。他在小的時候便獲得了曹夫人的偏疼,後來也因爲與亡母相似的面孔,總能得到曹雄格外的優容。及至後來曹雄認爲他的性格出了問題,再想嚴厲管教的時候,他的性格已經成型,再難板回來了。
他是四兄弟中唯一既沒有從軍也沒有從政的一個。他在國外修的是服裝設計。
他熱愛時尚,回國後一心想在時尚界大展拳腳。
但夏柔知道,在後來,他終究還是向專/制的父親妥協屈服,進入了地產業。
在這個家裏,曹雄一言九鼎,終究沒有人能違抗他。
一如夏柔記憶中,曹安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了一個人住進了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