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鄒月一聲喊,夏柔和魏騏都停下來看向她。
“那個……師兄……”鄒月有點猶疑,道,“我覺得你可以……再兇狠一點,因爲這個時候你真的是特別憤怒的……”
“噢……”魏騏就笑了,“對不起……”
他說:“我知道。可是對着這麼可愛的女生,不忍心吼她啊。”
大家就都笑了起來,只當魏師兄是開玩笑。
鄒月也笑了,只是笑得有點不自然。
“再來一遍。”她說的時候,忍不住瞟了一眼夏柔。
只有夏柔沒有笑。大家笑的時候,她微微垂着眼眸,並沒有看魏騏。
可是魏騏在看她。
鄒月看着魏騏看夏柔的眼神,她的心就不斷的往下沉……
她喊道:“Action!”
夏柔聽到,才擡起頭,看向魏騏。
明亮的燈光下,兩個人對視。
魏騏身體修長,面孔英俊。看着夏柔的時候,眼眸明亮得像星辰。
別人或許沒看出來,但鄒月已經喜歡了魏騏很多年,從沒見過他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任何一個女生。
在她喊了“action”之後,他們就該開始念臺詞了,結果……這兩個人足足對視了好幾秒……
鄒月的笑容已經有些勉強了。
夏柔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始念她的臺詞:“真的不是我!我怎麼會做那樣的事!”在劇本里,女配是個善於僞裝成嬌花的惡毒的壞女人。她單純美好的樣子全是假的。
可這女孩不是,魏騏想。
他走進排練室,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她身上便只有乾淨的氣息。嬌美,純淨,彷彿含苞欲放。
偏偏又有那樣一雙多情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像是有數不清的情緒翻涌。
爲什麼她看到他,會流露出那麼怔忡的神情?還有一瞬的慌張和茫然?
魏騏從前是不信一見鍾情這種東西的。
可是此時,他真的希望夏柔看他那一眼,就和他看她一樣。只一眼,就被吸引。再看不到別的人,聽不到別的人。他和她人生裏第一次目光碰觸的時候,他的眼裏就只能看見這個像花瓣一樣柔美的女孩子。
那麼,她看他的那一眼……會不會也……也……
魏騏真的好想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給夏柔。
但他知道,再被喊停,怕是連夏柔都要拖累了。只能收斂好有些飛揚有些凌亂有些忐忑的心思,投入到劇本里。嚴肅了表情,凌厲的叱道:“你休想再欺騙我!你虛僞的真面目,我早就看穿了!”
……
夏柔只是女配,戲份不多。她的戲份過了之後,就沒什麼事了。
而魏騏不同,他是男一,幾乎場場都有他。等他的排練全部結束之後,他再四處張望,才發現已經找不到夏柔的身影了。
心裏,便悵然失落。
“師兄,辛苦了!”鄒月走過來,遞給他一杯溫水。她的臉頰有些淡淡的紅暈,彷彿屋子裏的暖氣太熱了似的。
但是並沒有。她只是緊張。她暗戀了他六年了,每次跟他說話,依然會這麼緊張。
她鼓起勇氣:“師兄,一起喫午飯吧,我請客。”
魏騏婉拒了:“下午還有事,得早點走。”
她便穿上外套送魏騏到校門口。
兩個人隨口聊聊劇本和今天的排練,還有大家的演技,哪裏還能改進……
唯獨沒提起夏柔。
魏騏沒多問什麼。他的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關於夏柔的一切,但他想,等下次,或者以後,他會親自去問她。
不需要從別人這裏打聽。
鄒月便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等他跟她道別,上了出租車離開。她站在校門口看了很久。
週日曹陽去閱讀室放書,發現夏柔抱着杯熱茶,縮在窗臺上發呆。
透窗的陽光把她的臉頰邊緣都照得透明瞭,隱約能看見淡淡的青色血管。看起來精緻,脆弱。
“幹嘛呢?”他用書敲她的頭。
夏柔差點把茶灑了。幸好曹陽反應敏捷,連茶杯帶她的手一起抓住了。
“發什麼呆?”他不滿。
夏柔嘆了一口氣:“想將來的事呢。”
“將來?”
“嗯。”夏柔抱着茶杯,吹了吹,“上大學,畢業,工作,然後結婚。”
聽到“結婚”,曹陽挑挑眉:“想得還挺遠。”
“遲早的事。時間說過去就過去了。”夏柔看着陽光裏的灰塵。
的確,流失得最快的就是時間了。一轉眼,她重生已經快四年。
她擡起頭看着曹陽:“我遲早得結婚,不可能在這兒住一輩子。”
曹陽微怔。
最初的最初,他對她的安排就是把她養到成年,然後給她些錢,讓她嫁人過自己的日子。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再沒想過這件事了。他甚至已經很久沒去想過,夏柔……遲早會離開這裏。
當夏柔自己提出這個事實的時候,他的心裏……忽然不舒服起來。
“沒良心的東西!”他又敲她的頭,恨恨罵道,“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容易嗎,你現在就想着嫁人!”
夏柔“哎喲”一聲,揉着腦袋,抗議道:“哪來的一把屎一把尿,我來的時候都十五了!十五!”
“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曹陽板起臉問。
曹陽其實就是隨口逗她,不料夏柔卻沒聲兒了……
曹陽頓了頓,才道:“真交了?”
“沒有。”夏柔否認。
“沒有剛纔怎麼不否認。”曹陽沒好氣的說。又追問:“多大了?哪個專業?大幾的?家裏是幹什麼的?”
“都說了沒有啊!”夏柔無力。
曹陽不信。
“真的沒有!”夏柔就差賭天咒地了。
曹陽“哼”了一聲,又敲她腦袋:“談戀愛記得打報告。不許偷偷摸摸。”
這次敲得重了,把夏柔真敲疼了。
“討厭!”夏柔捂着腦袋,眼淚汪汪的,“疼了!”她從小就敏感,最怕痛了。
曹陽心就軟了。也不知道爲什麼,他看到夏柔,就總是心軟。少時用皮帶抽得弟弟們嗷嗷慘叫的狠勁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他按住她腦袋:“別動,給你吹吹……”
跟哄小孩似的,真的給她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