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邦提議,既然老三一家要去煤城探親,不如做幾條火腿,拿來送禮可比普通的臘肉、鹹肉有面子多了。
至少火腿是全國有名的好東西。
至於怎麼做,“簡單,造大橋時認識一個朋友,聽他說老家南城宣縣的,和我講過他們老家的火腿肉怎麼怎麼香,要不我去問問他具體的做法。”
蕭三爺揮手讓他趕緊去。
“騎自行車去,早去早回,順便稱幾斤鹽回來啊,乖囡你把票給你大伯。”
“哎。”盈芳擦乾淨手,進屋拿鹽票。
大橋開通以後,他們家上縣城,一般都從大橋走,一來比去碼頭近,二來不需要等,回來也沒時間限制。只要不怕夜路難走,多晚都沒人管你。
拿了鹽袋和票,蕭敬邦跨上自行車就要出門,被蕭三爺喊住了。
“哎我說老大你通不通庶務啊,上門求教好歹帶上學費啊。拎只山雞或是野兔去,空着手你當人家樂意告訴你”
蕭敬邦摸摸鼻子:“我和他熟得很,不至於這麼見外吧”
“讓你拎你就拎廢話那麼多”蕭三爺抓了只看上去最活絡的山雞,綁住翅膀,系在車頭。
蕭敬邦走後,蕭三爺忍不住吐槽:“我可算是知道他爲什麼十年都升不上一級了,蠢得唄”
姜心柔拿手肘捅了一下丈夫的腰:“有你這麼埋汰大哥的麼,你的人情世故也不見得學多好。”
蕭三爺小聲咕噥了一句:“總比老大強。”
“得了吧好好幹活,別等大哥討着做火腿的竅門回來了,你還擱這瞎忙活。”
蕭三爺和蹲在一旁看他料理豬肉的三胞胎擠擠眼,悄聲比了個“別理你姥姥”的口型,手起刀落地切割起野豬肉。
既然要做火腿,兩頭野豬的四條後腿都從後臀部位開始,骨肉分離往下切。
一般四蹄動物,都是後腿肉比前腿肉香,因爲後蹄經常刨地,連帶着整條腿都在不停運動,肥肉少、精肉多,肉質也勁道。
至於怎麼切蕭三爺回想了一番市面上銷售的火腿,似乎都是精肉讓出、肥肉稍陷。這樣看上去精肉很豐滿,讓人食慾大開、食指大動。
他也試着這樣割。
別說,還挺像模像樣。老爺子都豎大拇指誇了:“不錯不錯,繼續繼續。”
四條豬後腿依次被割了下來。
餘下的肉就切成厚薄均勻的長條狀,做成臘肉方便懸掛。前腿的豬蹄單獨剁了下來。
“老頭子,四副蹄子,你和夏老一人兩副,吃了腳勁健點,省的走點遠路就喊喫不消。”
老爺子眼一瞪:“誰喫不消了會不會說話的”
姜心柔也瞪他。
蕭三爺抽了一下嘴:“大實話都不讓人說。”
三胞胎捂着嘴喫喫笑。
姥爺咋就學不乖呢總喜歡口不對心,愛惹太爺爺生氣。明明能讓人高興的話,偏要反着說,好像不這樣就渾身不舒坦似的。姥姥說這叫欠抽。
除了留着做火腿的四條豬後腿沒動,其他的肉醃的醃、薰的薰,碎肉切成小塊,加鹽巴、老酒、野胡椒粉、辣椒籽調味後灌進腸衣做臘腸。
癩皮狗更加堅定不移地要在向家永永遠遠住下去。抱緊小主人的腿、抱緊大主人的腳脖子,誰來攆它都不走
那廂,蕭敬邦載着山雞來到造橋時結識的小夥伴蔣建樹家,就在縣裏唯一的棉紡廠職工宿舍,將建樹的媳婦兒是棉紡廠的車間主任。
造橋期間,蕭敬邦不止一次被蔣建樹拉來家裏喝小酒,因此熟門熟路得很,自行車直接騎進職工大院,停在蔣建樹家所在的單元樓下,提着山雞,三步並作兩步上到三樓。
301的門半掩着。
蕭敬邦擡手敲了敲:“老蔣老蔣在嗎”
“誰呀門沒鎖,進來吧。”
蔣建樹的媳婦兒握着鍋鏟從廚房走出來,見是蕭敬邦,一邊熱情地迎他進屋,一邊衝裏屋喊:“蔣建樹,來客人了”
蔣建樹似乎在睡覺,頭髮亂糟糟的,隨意披了件夾棉的中山裝走出來:“呀老蕭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西北風唄”蕭敬邦難得開了個玩笑,隨手把山雞遞過去,“家附近的山上逮的,就是肉有點老,得燉久一點才咬得動。”
“那怎麼好意思”蔣建樹不肯收。
倒是他媳婦,悄悄朝他使眼色:剛不是還在發愁丈母孃生日送什麼嗎瞧這多好的現成禮
蕭敬邦假裝沒看到夫妻倆的眉眼官司,笑着說:“咱倆這麼熟了,我也不兜圈子。這雞是謝禮,至於謝啥,你先聽我說。我弟託人買到了一條豬後腿,想不好怎麼弄。我記得你說過,做成火腿放上一年都不會壞,就是不曉得怎麼個弄法”
“嗨這簡單我細細跟你說啊”蔣建樹拉他在桌邊坐下,並讓他媳婦泡了杯茶葉水過來。
等一杯茶水喝完,蔣建樹侃侃而談的如何自制火腿也講到了尾聲。
蕭敬邦見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辭。
“吃了晚飯再走唄。”
“不了,我還要去趟供銷社,家裏沒鹽了,順路帶回去。”
“那我真不留你了”
“咱倆誰跟誰你要再這麼客氣,下回我可不敢再登門了。”
“成成成,那老蕭你自便。”
邊說邊送蕭敬邦下樓,看他騎上自行車走遠了才轉身回家。
“你這朋友交得好你丈母孃的生日禮,可算是搞定了。”蔣建樹的媳婦兒抓着活絡的野雞
眉開眼笑,“對了,你是不是說過他單身是離婚還是喪偶來着要不把二妹介紹給他”
蔣建樹頭疼地捏捏眉心:“算了吧,人家又沒這個心。”
“這話咋說的也許人只是嘴上不說,說不定心裏想得很呢,礙於身邊沒個說媒的才作罷。你既是他朋友,咋不關心關心人家二妹的性子你也瞭解,你要覺得合適,趕明找他說說,二妹那裏我去講。二妹夫都去了那麼多年了,是該另外找個知冷知熱的一起組建新家庭,總不能一輩子這麼孤零零地過吧”
蔣建樹拿她沒轍,只得囫圇應了幾句。想着反正快過年了,等過完年碰頭了再說。
蕭敬邦出了棉紡廠職工宿舍,直奔供銷社,趕在供銷社關門打烊前,掏出所有鹽票打算換成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