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寧呼吸聲粗重,她跟着沈文彬在書院這麼多年。
識文斷字,讀書習禮,書院的那些學生哪個不恭恭敬敬叫她一聲師母?
她好不容易纔得到這麼多人的認可,沈清一個黃毛丫頭居然指着她的鼻子,罵她上不得檯面?
“百香閣的東西不賣給你,你把東西還給我!”朱婉寧大聲喊道。
沈清從小馬紮上站起來,“誰說我是從百香閣買的東西?這些都是我從別人手裏買來的,憑什麼給你們百香閣?”
周圍的商戶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惡意競爭的行爲,百香閣這些天做的事他們都看在眼裏,對朱婉寧和朱興安充滿了厭惡。賣東西都是各憑本事,各有各的招,落了下乘誰也別怪誰,卯足勁兒再贏回來就是。
百香閣做的都是啥事?什麼東西都學人家,還想把南北雜貨給踩死。
要人人都像這麼做生意,遲早亂了套!
“我可以給沈掌櫃作證!昨兒那些人買了東西,還問沈掌櫃收不收!”
“是啊是啊,前腳剛從百香閣買了,後腳就賣給了沈掌櫃。”
“沈掌櫃也是付了銀子的,你們要是想要,直接買回去不就行了?”
還有些知道內情的,也一臉鄙夷地看着朱婉寧。
“就這還一家人呢,幹這種噁心事時,咋不想想人家沈掌櫃還是你親侄女呢。”
“啥?沈掌櫃是她的親侄女?”
當即有人驚訝不已,金澤鎮那麼大,沈家的事鬧得再厲害,也有些人不明真相。
八卦的力量總是很強大,很快人羣中的討論話題,就從南北雜貨和百香閣的競爭,轉移到了老沈家精彩的家事上。
一時間,朱婉寧只覺得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滿着震驚和不屑。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不是個人,而是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冒着風險寫了封信,好不容易要來一大筆銀子,本以爲利用這筆銀子就能把南北雜貨搞垮。沒想到,卻讓沈清狠賺了一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付諸東流。毫無疑問,接下來的百香閣將會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困境。
朱婉寧臉色越來越白,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連站也站不穩了。
“婉寧!”
朱興安把馬車拴在路邊的功夫,朱婉寧就被沈清氣暈了。
他擠進人羣,看見攤位上那一堆堆東西,哪裏還想不通發生了什麼事?那一位寄來的銀子,兄妹二人覺得不夠多,還把這些年的積蓄都搭了進去……這一切都是因爲沈清,如果不是沈清,百香閣現在還好好的,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賤人!”朱興安朝沈清揮起拳頭,卻被旁邊的江越一腳踹倒在地。
顧含章早就料到朱家兄妹會狗急跳牆,特地把江越留在沈清身邊。江越早就看這對兄妹不順眼了,朱婉寧一個女人他不好動手,朱興安一個大男人他還打不得嗎?
江越出腳踢朱興安用了十成力道,只聽咔嚓一聲,朱興安就重重摔在地上。
“田大人三令五申,金澤大街上不許鬧事,誰敢違抗田大人的命令!”
官差哪管朱興安怎麼樣,粗暴地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朱興安咳嗽一聲,嘴角出來一點血沫,他的肋骨被江越踢斷了!
沈蓮蓮趕到,就見朱婉寧人事不省地坐在地上,朱興安被一羣官差從地上拖起來。
“娘,舅舅!”沈蓮蓮驚慌失措地看着兩人。
昨天夜裏朱婉寧還胸有成竹地和她說,要讓沈清永無翻身之日,這才過了一夜,怎麼兩邊的境況忽然就調了個個兒?
她眼眶發紅地拉住沈清的袖子,“清清,都是我的錯。子明和我成婚,我知道你心裏有氣。可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你能不能不要遷怒我娘?去年過年,你連家都沒回,二叔和祖母不知道有多想你。如果不是因爲你把百香閣逼得沒法子了,我娘也不會這麼做,咱們一家人和和睦睦難道不好嗎?何必非要分出個勝負。”
蓮蓮幾句話下去,一些不明就裏的人看沈清的眼神都變了。
姐姐姐夫都成親了,當妹妹的卻仍然心存不甘,從中作梗?要真是這樣,百香閣這麼做倒也情有可原。
都到這種時候了,還想把自己拉下水?企圖混淆視聽?
沈清望着沈蓮蓮若有所思,看來,沈蓮蓮比她想象中聰明一些。
“沈蓮蓮,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非要把我和許子明扯在一起。”沈清走向人羣后頭,朝她緩緩走來的顧含章,“我自己有婚約的對象,難道不比許子明強十倍?”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沈清和顧含章站在一起,女的美男的俊,這模樣天生就該是一對。
知道許子明長什麼模樣的,都紛紛附和沈清的話。不知道許子明長什麼模樣的,看兩人的眼神也就明白了。
再看臉色發白的沈蓮蓮,就知道沈蓮蓮打的什麼主意。
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要不是人家未婚夫婿及時趕到,可不就要鬧出什麼大誤會。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怎麼就這麼惡毒?造謠自己妹妹和丈夫,不知懷的什麼心思。”
“呵,只怕她那丈夫也是搶來的,這才疑神疑鬼,懷疑這懷疑那吧?”
沈蓮蓮被戳中心事,臉色一白。
地上的朱婉寧聽到這話,忍着頭暈目眩起身,“蓮蓮,咱們走!”
沈蓮蓮自覺顏面掃地,這才咬來咬脣,扶着朱婉寧急忙離開了。
顧含章走到沈清面前,眼神發亮。他放心不下沈清這邊,特地從書院趕過來,就聽到沈清當衆說她與自己有婚約。幸福總是來得如此突然,在京城時他還爲沈清拒絕嫁給他而傷心,現在毫無防備的,就聽到沈清承認與他有婚約。
巨大的驚喜砸得顧含章頭暈目眩。
“清清,我何時與你有婚約了?”進了後院,顧含章拉着媳婦兒的小手含笑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