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常鴻認張秀娥做乾孃,沈清只是不反對,並沒有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什麼變化。
可現在,沈清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常鴻是真的把她當親妹妹疼。
無論哪輩子,向來都是別人依靠沈清,沈清能依靠的人很少。
哪怕是親孃張秀娥,母女二人雖有絕對的信任,可兩者之間仍舊是沈清拖着張秀娥前進。
沈清還是第一次在除了顧含章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這種能夠依賴別人的感覺。
“哥,天氣炎熱,喝杯茶解解渴吧。”她端着茶水說道。
常鴻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沈清叫他什麼,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清清終於叫他哥哥了!以後他也是有妹妹的人了!
家裏的妹妹和他不親近,現在他自己在外頭認個妹妹。又聰明又好看,從今往後,誰還不是個有妹妹的人!
“清清,你剛纔叫我什麼?”常鴻心裏美滋滋的,還想再聽一聲。
沈清哭笑不得,第一聲哥都叫出去了,也沒什麼好矯情的,就又叫了一句。
“剛纔的安排是我考慮不周,即便你是個男子,也應該厭惡程子方的觸碰。”
沈清真心實意地向常鴻道歉,她哥哥長相不凡,就算是個男子又如何?被程子方那樣的人摸了幾下,也是被他佔了便宜。
男子雖然比女子更有力量,卻不代表不會被騷擾,只不過今天的程子方並不喜歡男子,要是遇到一個男女通喫,或者只好男風的人呢?
沈清覺得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任誰被人一通亂摸,心裏也是不樂意的。
常鴻一開始確實挺噁心的,但男子和女子不同,他確實沒有那麼在意。
再加上後來,他又狠狠地打了一通程子方出氣,剛纔的事情早丟到爪哇島去了。
倒是沈清這麼鄭重地同他道歉,他看着挺心疼的。
京城那些小姑娘哪個不是嬌滴滴的,等着父兄保護?
唯獨他的妹妹,不但得自己保護自己,還這麼善解人意,懂得替他人考慮。
真是太讓他心疼了。
“我是當哥哥的,怎麼能不保護妹妹?”常鴻拍拍自己的胸脯。
程子方已經走了,兩人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讓常鴻回了自己房間,沈清也就關起門來,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覺。
兩人不知道的是,直到沈清房間的熄燈,一羣人才從黑暗的角落裏走出來。
幾人本來是打算來保護沈清的,沒想到壓根不用他們動手,程子方就已經落荒而逃了。
他們沒有在客棧外多停留,而是直接回到梨花巷,從張府的角門悄悄進入。
張府書房燈火通明,窗戶上映出一個捧着書卷的剪影。
夜已經深了,李管家手持柺杖,站在書房門外,衝着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幾人頓時會意,跟着李管家走到一邊,小聲說起話來。
沒過一會兒,安靜的書房裏傳出吱呀一聲輕響。
張重山擡起頭來,看見推門進來的是李管家,面色帶了些許疲倦。
李管家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把從手下那裏聽到的事情全都和張重山說了。
張重山越聽臉色越是不好,“貪婪毒辣,愚蠢而不自知,這真的是秀娥教出來的孩子?”
他始終堅信,他的妹妹本性善良,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改變。
妹婿沈文彬也是個讀聖賢書的,當年在金澤鎮上就有孝名。
這樣的兩個人教出來的女兒,怎麼會做這種事?
“當初表小姐初遇程子方,我便與她說過,不要與程子方過多接觸。沒想到,表小姐不但不聽勸告,還禍水東引把麻煩弄到自家堂妹身上去。”
張重山眯了眯眼睛,眼中一絲寒光閃過。
“你說什麼,她還有個堂妹也來了寧州?把那個姑娘的事,詳細地告訴我。”
就算張重山不說,李管家也本來就打算把沈清的事情說給張重山聽。
張重山和沈蓮蓮是舅甥關係,關心則亂,自然沒有外人看得真切。
沈蓮蓮說自己是張重山的親外甥女,還帶來了兩方這些年通信的信件作爲憑證。
李管家卻覺得未必!
沈蓮蓮一來張府,他就注意到了,這姑娘眼裏寫滿了心虛!
之所以沒立即說明,只不過是不想打草驚蛇罷了。
另一邊沈蓮蓮的院子裏,沈蓮蓮出去了一趟,臉上寫滿了高興,對身邊伺候的丫鬟也和顏悅色起來。
她畢竟是張重山的外甥女,丫鬟們沒道理和她鬧彆扭,見她今日好相處不少,都紛紛笑着問。
“表小姐今日可是遇見了什麼開心事?”
沈蓮蓮能不開心嗎?
從去年開始,沈清就像吸了她的氣運似的,不但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甚至還找到了顧含章那樣驚豔的男子。
寧州城人生地不熟的,她就不相信沈清這回還能躲得過。逃得了王癩子,她也逃不了程子方!
程子方收了沈清,定然不會再讓沈清到外頭拋頭露面。
她不但解決了沈清這個情敵,百香閣也能重新開張。到時,南北雜貨沒了沈清只會慢慢衰落,百香閣還要感謝南北雜貨給出的好主意,幫助百香閣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只可惜,這些事她無人分享,若是張重山真是她舅舅多好,她娘也能跟着來寧州。
有朱婉寧在身邊,她何愁有話無人傾訴?
不過,就算朱婉寧沒來寧州,沈蓮蓮還是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她迫不及待地坐着馬車出門,有意無意地打聽程子方昨日的情況。
昨晚還真就有人瞧見了程子方,只不過沒瞧個真切。
“昨夜看見他從銀水橋附近一家客棧出來,聽說今天就閉門不出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又幹了什麼壞事。”
程子方好不容易得了那麼個美人,自然窩在家裏享受美人的溫柔鄉,又怎麼可能着急往外跑?
沈蓮蓮不動聲色微微一笑,一顆懸着的心徹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