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爲,孟應如就算對她有偏見,也是個內心有原則的人。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回明算科的考試,孟應如居然給新生們透了題!
沈清本來是打算去找顧含章和常鴻的,聽到這話頓時改了主意,腳下步子一轉,便往先生住的院子那邊去了。
幾個新學子正商量着買些什麼東西送去孟家,忽然聽到亭子旁邊的樹叢嘩嘩一響。
他們心裏一驚連忙走過去查看,卻見樹叢的方向空無一人。
“人呢?剛纔我還聽到這裏有動靜。”
另外幾個學子哈哈一笑,“哪有什麼人,我看就是風吹的,要不然就是書院裏的野貓,你這是疑心病犯了!”
爲首的學子轉念一想,要是有人聽到他們的討論,只怕早就跳出來詢問了,哪有聽了話就走的?
他一顆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繼續走回亭子和幾人說笑,卻不知道沈清早就往孟家所在的院子去了。
……
今天是中秋,蕭淑芬一大早起來就忙着命令下人去街上買菜,等晚上全家美美地喫上一頓團圓飯。
來到金澤鎮這麼久,她總算適應鎮上的生活,也品出幾分滋味來。
金澤鎮不如京城繁華,但勝在生活閒適,該有的東西都有。特別是金澤書院裏都是年輕學子,見了她都會恭恭敬敬地喚一聲孟夫人,她在這裏成了很受敬重的人物。
不像在京城,即便孟文彥在太學地位很高,可每回她到太學去找女兒,那羣學生都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對她從來沒有半分真心的敬重。
“夫人,今晚咱們準備多少人的飯?”小廚房的下人向蕭淑芬詢問。
蕭淑芬攏了攏自己的髮髻,笑着說道:“儘量多準備一些,今晚是中秋夜,咱們孟家又不缺錢,總不能叫客人飯着肚子不是?”
據她所知,書院裏現在不少學子對她女兒趨之若鶩,把孟應如的話奉爲圭臬。不提孟文彥,單是爲了孟應如就會有不少人來拜訪。
書院裏不少學子對孟應如存了心思,只可惜蕭淑芬看上的人看不上孟應如,蕭淑芬看不上的,自然也不會把女兒嫁給對方。不嫁歸不嫁,但利用這些人給女兒造造勢還是可以的。
蕭淑芬正吩咐着下人今晚的菜式,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徑直從大門走了進來。
沈清那張臉多招搖啊,蕭淑芬一臉就認出來了,立馬喊道:“站住!這裏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的麼?我們孟家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
換作平時,沈清還和蕭淑芬掰扯兩句。
可現在,她一句話都不想和這種人多說,冷冷地詢問:“孟應如呢?我有話問她。”
蕭淑芬被她一個眼神掃得愣了一下,這鄉下丫頭不知道喫錯了什麼藥,今天的眼神怎麼這麼嚇人!
“我家應如不在,你趕緊給我出去。再說了,你算什麼東西,我家應如是你想見就見的?”
也不知爲什麼,蕭淑芬心裏涌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然而下一刻,她就明白這種不好的預感究竟是什麼了,只見沈清在院子中央站定,居然就直接沉聲喊道:“孟應如,你最好出來見我,我知道你在家。你不是自詡最守規矩,如今躲着不願意見人,難道真的做了什麼虧心事?”
沈清的聲音清脆悅耳,喊起來更是字正腔圓,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蕭淑芬恨不得撲上去把沈清的嘴給撕爛!
什麼叫應如做了虧心事,什麼叫應如不敢出來見人?
閣樓上,孟應如筆尖微微一頓,沉着臉把筆放在筆擱上。
每天堅持練十頁小字,一頁大字,這是孟應如的習慣。
沈清進院子時她就知道了,只不過不想和沈清起衝突,才待在這閣樓上沒有下樓。
“小姐,她都把您說成這樣了,您難道還不給她一個教訓嗎?”白英聽着下邊的動靜,再也忍耐不住,砰的一聲推開房門,“沈清,你不要太過分。我家小姐什麼時候做過虧心事,你不要血口噴人!”
孟應如也跟在白英身後,緩緩從門內走出,主僕二人從閣樓上下來,孟應如的臉色並不平靜。
“我自認到書院後所做的一切事都問心無愧,沈姑娘口口聲聲覺得我做了虧心事,今日在這裏若不把話說清楚,我也絕不答應!”
這段時間,她不止一次地從別人口中多次聽說她與顧含章的關係,雖然對顧含章並沒什麼感覺,更多的是她娘不停地在她耳邊唸叨。
可望向沈清的眼神裏,還是多了幾分厭惡。
自古以來男婚女嫁是人生必要之事,可爲了榮華富貴使勁往上攀的,孟應如覺得自己不敢苟同。
“當然,若是沈姑娘要問我與世子的關係,我也無話可說!”
“孟應如,你覺得我來這裏,是向你問這種事?”沈清嘴角勾勒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孟應如愣了一下,皺着眉頭,“不然呢?”
“虧你還是孟老先生的孫女,你從小在孟老先生身邊長大,眼裏難道只看得到這點男女之事?”沈清一點都不給孟應如留面子,直接開口說道,“孟應如,我今天來這裏有兩件事情要問你!”
“一問你爲何嚴於律人,寬於待己。外人不該干涉書院學子間的事,難道獨你孟應如可以?”
“二問你爲可對得起苦心鑽研的明算科學子,他們寒窗苦讀就是爲了證明自己,你卻爲了一己之私,將題目透露給新生。”
“孟應如,這兩件事你真的敢保證自己問心無愧?”
蕭淑芬急急上來喊道:“你簡直一派胡言,應如什麼時候給學子們透過題?我看你就是嫉妒應發能日日待在書院!好心提醒你一句,就算你再嫉妒,你和我家應如也是天壤之別,不要肖想你自己配不上的東西!”
她沒注意到的是,自己身後的孟應如的臉色,卻肉眼可見地蒼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