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寫字的宣紙雖說已經乾得很快了,可一個不注意,墨跡仍然會沾到乾淨的紙上。
總之,需要快速記筆記的時候,總會有各種不方便。
“喬吉,你們記筆記是不是有些喫力?”
趁着中間暫停休息的片刻時間,沈清詢問喬吉。
“這麼說來,確實是挺喫力的。”喬吉愣了一下。
其實他的字確實比平常潦草了不少,衣袖上也沾上了墨點。
如果不是沈清提起,這些他都已經習以爲常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可聽沈清這麼一說,他才反應過來,可不就是有些喫力麼?
在書院時,先生們爲了照顧到所有人,都會刻意放慢講題的速度,但顧含章的速度可比先生們快多了。
到現在,他的手腕已經開始有些隱隱作痛,大齊的印刷品,還不是個人能隨便印的。
很多書籍在書鋪裏沒有售賣的,只能通過人整本手抄,抄的書多了手腕難免會疼,這也是這麼多年來的老毛病了。
沈清點點頭,說道:“累的話就多活動活動手腕,平時也可以擦點藥酒。”
她尋思着,讀書人有的煩惱,顧含章和常鴻肯定也會有。
只可惜,這裏沒有更方便使用的圓珠筆和中性筆。
她知道歸知道筆的做法,可在大齊這種時代就別想了,要知道單就筆尖一顆小小的不到一毫米的鋼珠,也是她穿過來的前幾年華國才造出來。
但圓珠筆雖然弄不出來,卻可以試試能不能造造鉛筆,雖然做出來的未必好用,可在不方便使用筆墨時,卻可以拿出來應應急。
只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沈清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首先鉛筆的筆芯用什麼材料就是個問題,這一點足夠她花不少時間去研究了。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喬吉和馮軻已經在園子裏喫過午飯,說什麼也不好意思繼續蹭晚飯,推說書院有事趕緊離開了。
晚飯的飯桌上,留下來的只有一家三口,還有顧含章與齊銘。
齊銘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沒事人似的一起喫飯。
喫過了晚飯,顧含章讓人打了盆水,微涼的水浸潤臉龐,精神頭纔回來一些。
聽課費腦子,他講課也挺費神的,何況昨晚他還睡得挺晚。
他洗完了臉,拿起乾淨的布巾擦去臉上水珠,就看見齊銘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眸光幽深地看着他。
沈清和張秀娥在廚房,常鴻也跟去了。
此時廂房裏只剩下他們二人,也不搞在人前虛與委蛇的那一套。
“齊銘,我以爲我在京城已經與你說的夠清楚了。”
顧含章並不覺得自己對齊銘有什麼虧欠,他很清楚沈清的性子,即便沒有他,沈清也不可能選擇和齊銘在一起。
齊銘特地接近喬吉和馮軻,利用他們到沈清家裏來,已經觸及到顧含章的防線。
他是個男人,就算再大度,有人明目張膽地接近他媳婦兒,他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顧含章頓了頓,其實當初他代替齊銘赴宴時,並沒有別的想法,只覺得齊銘的行爲太過失禮。
只不過,即便他和齊銘解釋,這種狀態下的齊銘也未必聽得進去。
“不論你怎麼想,但清清以後嫁的人一定是我。你若是敢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我不會念在你我的關係上放你一馬。”顧含章的眼神冷下來。
齊銘冷笑一聲,“你搶走了我喜歡的人,你覺得我們還能好好的做什麼表兄弟?”
兩人正說着話,門外傳來沈清和張秀娥的聲音,便立時不再出聲。
沈清和張秀娥各捧進來一碗甜湯,沈清的給了顧含章,張秀娥的給了齊銘。
常鴻緊跟着進來,衝兩人說道:“不早了,咱們趕緊回書院吧。”
“你倆這時候還回書院?乾脆在家裏住一晚。”張秀娥說道。
平常兩人能在家裏多待,就在家裏多待,今天卻突然要回去,她心裏有些不捨得。
讀書歸讀書,也不能太辛苦了。
“娘,我們書院裏還有些事,今兒就不留在這裏了。”常鴻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他也想留呀,可他和顧含章留下了,獨獨把齊銘一人趕走那像話嗎?這麼區別對待,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什麼麼!
常鴻都這麼說了,張秀娥只得答應,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心疼。
她記得沈文彬以前上課時,學子們好像是沒這麼忙的,現在的孩子讀起書來真是愈發地用功了。
三人留在園子裏,明顯是顧含章與沈清相處的機會比較多。
齊銘也不想顧含章留下來與沈清獨處,三人難得達成了默契,只不過這表面的和平就維持到了出了園子。
一離跨出園子大門,三人果斷分道揚鑣,常鴻跟着顧含章坐上馬車回別院,齊銘也早有馬車來接。
雖說目的地都是東山,卻走出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氣勢。
……
沈清自然是不知道的,布坊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張秀娥除了偶爾回來,剩餘的時間都在村子裏,一起和江老太培訓織娘們開始織紗。
在第一批紗出來時,朝廷派來青州考察的官員也到了金澤鎮。
一般而言,上頭有大臣來當地官員都會熱情地邀請對方到自己府邸暫住。但由於田知縣實在太窮了,一家老小至今還住在縣衙裏,他自己壓根就沒買宅子的打算,堂堂禮部尚書和太學祭酒來了就只能窩在金澤鎮驛館。
金澤鎮平時哪會有什麼官員來,驛館就是驛卒們臨時落腳用的,幾間廂房條件差得不能再差。
好在山長和孟文彥都在鎮上買了私宅,總算把一羣人住的地方解決了。
與此同時,沈清也見着了江老太和張秀娥帶回來的一匹紗布。
——這匹紗簡直太漂亮了,毫不誇張地說,漂亮得就像一抹天空的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