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內批改完算不了什麼,何況數學試卷比起其他文科試卷批改起來,速度上就有根本的優勢。
沈清驚訝的是,米雪堂他們批改試卷,居然沒叫上自己!
好歹她現在也是明算科的先生了,再怎麼着改幾張試卷還是不在話下的。
“嗐,那不是我們都住在書院更方便一些嗎?趁休沐早點批完,等到上課不就能講到卷子了嗎?再說了,就這麼幾張卷子,難道還勞煩你親自跑來書院一趟?”米雪堂趕緊解釋。
他這話也不是沒道理,沈清坐着馬車從園子來書院的工夫,試卷就能批改完一大半!
聽到這話,沈清總算放心不少,她還怕自己初來乍到,還是個女子。米雪堂幾個嘴上不說,心裏卻不待見她,所以拿這些事情爲難她。
既然大家都沒這個心思,那就還是好同事,好朋友,好好相處就是了。
“這回就罷了,下回勞煩先生們和我打個招呼,我帶一部分試卷回家批改就是。”沈清笑着說道。
拿着書院給的俸祿,就得盡好自己的職責,連試卷都不批改的先生算什麼好先生?
米雪堂見她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心裏也悄悄地鬆了口氣。
不讓沈清批改試卷,自然還有別的原因。
前兩天,沈清擺的酒宴上好酒好菜可不少,想到他們帶去的禮物,三人總覺得有種自己在佔沈清便宜的感覺。批改試卷這種小事,自然不敢再勞煩她。
與此同時,去了沈清家的園子後,三人也算真正見識到了沈清“雄厚的財力”,對於抱緊沈清這條金大腿的想法更加確定了起來。只要和沈清搞好關係,以後還愁沒機會讓她帶他們飛嗎?
兩方雖然各懷心思,卻也不是什麼壞心思。總之,沈清來到明算科當先生,明算科的學生們態度不一,卻得到了先生們的一致歡迎。
很快,大家的話題還是回到了本職工作上,試卷竟然已經批改出來,自然要總結總結這回學生們的成績。
米雪堂把一疊子試卷放到沈清面前,又把一張寫滿試卷總結的紙遞給她。
沈清紙看了幾行,就聽錢學文高興地說道:“沈先生,你可真有法子。這回有一部分學子進步很大,我們昨天晚上連夜總結了一遍,發現這些進步大的學子,大多都是認真聽了你的課的。”
這年頭的先生大多數都是真心爲了學生好,就算遇到教學能力比他們強的,也不會故意排斥爲難,反倒十分爲學生高興。
反觀文明高度發達的現代,有一部分人並不是因爲熱愛教育行業,纔去當教育園丁。而是瞄準了國民日漸高漲的教育需求,瞄準了越來越高的補課費,才投身教育行業。倒不是說人人都是這樣,只是在“鈔能力”的衝擊下,總是會有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情況出現。
“真的?”沈清聽了錢學文的話,心情頓時愉悅不少。
她來金澤書院當先生的初衷,確實不是爲了教書育人。但她也絕對不是腦子一熱做出的決定,既然當了先生就得對學生們負責,聽說自己的學生有進步,她怎麼可能不開心?
在三個先生中話一直最少,存在感也最低的葛東林,也難得點頭同意。
“錢先生說得對,這些學子確實是在沈先生來了之後才進步的。”
沈清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上課,前一堂課的錢學文已經把卷子發下去,明算科的學子們都知道了這回的考試成績。
等到上課的鐘聲敲響,沈清一進學舍,原本鬧哄哄的教室總算安靜下來。
按照慣例,上沈清的課坐在後排願意聽課的舊生,總是要和前排的新生換位置。新生們不願意聽沈清的課,自然也不想坐在前排,都到後排去各幹各的事,甚至還有坐在後排小聲說話,以及傳紙條的。
這回考試成績出來,舊生們一看到沈清進來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有一部分新生卻不大願意換位置了。
舊生們見他們不情不願,立即諷刺地催促。
“怎麼不動了?之前不還信誓旦旦地說,絕不聽沈先生的課,現在是食言而肥,把自己說過的話吞下去麼?”
“趕緊起來換位置,說話要算數,男子漢大丈夫彆扭扭捏捏的。之前說不聽課也是你們提的,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還有些人幸災樂禍地舉着自己的試卷。
“可不是嗎?是誰說沈先生沒有真才實學,全靠別人替她打名聲的?”
“我看他們是深宅大院裏的污糟事見多了,看誰都覺得像他們。沈先生真才實學,他們自己辦不到,就覺得全天下的人都辦不到嗎?”
不管新生們待不待見沈清,可這麼多天下來了,沈清沒有才學的謠言早已經不攻自破。
聽着舊生們的嘲諷,新生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算已經打破成見,想要試着聽聽沈清的課,可被人用這樣的話反問,還是覺得臉上滾燙,紛紛讓開位置認命地坐到後排去。
沈清把一切看在眼裏,卻沒有替先生們說話的意思。
學子的身份固然代表着年輕衝動,思想不那麼成熟。但無論是什麼人,總要爲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負責。不能因爲她現在比他們憑空長一輩,就輕易地原諒。
她現在能夠原諒他們,等他們出了書院這座象牙塔,遇到比他們身份更高,更加有權有勢的人。
這些人會輕易原諒他們嗎?
“咳……”等兩邊學生換好位置,沈清虛咳一聲示意那麼安靜下來,“好了,已經開始上課,不要再交頭接耳。今天上課,我們來總結總結上回考試大多數人都犯的錯誤,然後是壓軸的兩道難題。最後,要是再有不懂的,可以舉手向我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