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那個同夥藏在哪裏?”
沈文榮全身上下抖得和篩糠似的,卻還強撐着喊道:“我們不能抓我,官府的人已經來了。你們要是敢抓我,都要被抓進去殺頭!”
話音落下,幾個大漢都哈哈大笑。
“落到我們鹽幫手裏,還想有命活着回去?既然你已經報官了,那我們就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其中一人拔出腰間的長刀,刀刃在月光下折射出瘮人的冷光,用力向沈文榮的脖頸砍去。
這麼鋒利的刀,不知道砍掉過多少人的腦袋!
沈文榮嚇壞了,立即哭喊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都是我胡說的,我真的沒有報官,我們是偷偷跟過來的!”
說着,空氣中傳來一陣騷味,只見他身下一灘液體衝着地上的塵埃蔓延開來。
大漢只不過是嚇嚇他,見狀嫌棄地收起刀,退到一邊去,“居然嚇尿了,虧了這麼大的個子真是沒種。”
這時,另外一批人也已經搜完了過來稟報,“坤哥,周圍都搜遍了,沒有發現別的人。”
原來,持刀的大漢是張重山身邊的羅坤。
羅坤點了點頭,走到張重山面前,“二當家,這小子胡說八道沒一句真話,會不會他口中的賈管家也是瞎編的,其實根本沒這個人?”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沈家人胡言亂語的本事,他也算見識過。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反倒不是沈文榮,而是他身旁的漁翁。
漁翁從頭到尾沒說話,哪怕沈文榮在一旁吱哇亂叫,他也只是坐在石頭上靜靜垂釣。
直到張重山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纔開口詢問,“重山,你認識此人?”
一陣可怕的沉默,就連羅坤都緊張地扶住腰間的刀鞘。
半晌過後,張重山纔回答:“大當家,我確實認得此人。只不過,不知他什麼時候來了寧州。”
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漁翁終於站起來,揭去頭上的斗笠,露出羅長生那雙威嚴十足的眼睛。
“重山,既然是你認識的人,你自己處置便是。”
羅長生的馬車消失在黑暗中,羅坤這才長出口氣。
剛纔羅長生看張重山的眼神,他幾乎以爲羅長生就要把張重山歸爲叛徒。好在張重山畢竟跟了羅長生那麼久,這麼多年來一直忠心耿耿,否則剛纔那情形要是換作別人,羅長生還會聽對方分辯麼?
“二當家,怎麼處置這個姓沈的?”羅坤厭惡地掃了一眼沈文榮,衝張重山比了個劃脖子的動作,“要不要……”
張重山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道:“暫時留他條性命,現在就派人去查,他到底認不認識一個是賈管家的。若是真有這麼個人,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我這就去辦!”羅坤領命,心想還是他們二當家想得周到。
他們又不認得那個叫賈管家的,要是真的有那麼個人,可不還得讓沈文榮認認?等到那時再殺了沈文榮也不遲。
接頭的地點暴露,以後鹽幫的人都不會再來這裏。林子裏所有人都很快離開,只剩下天上一輪時隱時現的圓月。
就在剛纔,他拉完肚子回來,就碰上沈文榮迫不及待地跳出去。
賈管家本想硬着頭皮幫上去幫沈文榮,可沒等他上前去,他就湊巧看到了那漁翁斗笠下的臉。
那張臉他在磁州跟着秦老太爺辦事時恰巧見過,就連秦老太爺都不敢沾手,找了個理由帶他離開了。
後來他才知道,那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鹽販頭子羅長生!
羅長生是什麼人?那可是連官府都不怵的人,他見過自己的臉,要是被他捉住。那別說是他,就連遠在磁州的妻兒都不能倖免。
想到剛纔那一幕,賈管家整個人控制不住瑟瑟發抖。
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折了水邊一根蘆葦,叼在嘴裏在水底呼吸。
要不是溝裏的水這個季節恰好足夠深,能把他整個人都藏在水中。
又或者說,那羣大漢來搜時,天上的月亮正好隱進雲層裏……
賈管家根本不敢想,迎接他的究竟會是什麼。
“不行,寧州城不能再待了,得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賈管家擰了擰溼透的衣裳,歉意地看了一眼沈文榮留下的那灘水跡。
富貴名利固然重要,可要是和命相比,那就什麼也不是了。
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來寧州城時留了個心眼,沒讓任何人知道他和沈文榮的關係。
“對不住了,沈老爺。今日之事要怪就怪你太過沖動,你要是死得不甘心,那就找你大哥去吧,我也只是受人之託。”
賈管家連夜回到自己的住處,收拾了小院裏的東西離開。
沈清要拉着明算科的同事搞技術,自然少不了無崖子。
比起米雪堂三人來說,無崖子難搞了不是一點半點。
畢竟,米雪堂他們本來就有這個意願,無崖子就不行了。
要是忽悠他煉仙丹,煉仙衣什麼的,無崖子想都不想就能點頭同意。但沈清確實不是搞那些的,她只想研究掙錢的門道,只能和無崖子實話實說。
“掙錢?錢財都是俗物。”無崖子聽到這話,眉頭就是一擰,很不贊同地看着沈清,“沈道友,你何時如此看重這些東西了?錢財名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我都是有仙緣之人,莫要被這些身外之物耽誤了修行。”
普通人確實沒有錢財萬萬不能,可對出家人來說,錢財似乎確實沒那麼重要。
再不濟,在山上種點喫的也能養活自己。
沈清尋思着,要說服無崖子也不是一會兒半會兒的事。何況,這事對於無崖子來說不是小事,讓他慢慢想明白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對於以後的研究工作只會有利無害。
更何況,以她對無崖子的瞭解。他對搞研究的熱情,絕對不輸於煉丹.
就算不能得道成仙,遲早也會慢慢想通。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如今無崖子就是這塊豆腐,可以先冷冷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