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有所不知,她是張重山的親外甥女。早不來寧州城,晚不來寧州城,偏偏這個時候來,一定有所圖謀。只要把她帶走審問,必能審出那些鹽販的老巢!”
“更何況,販賣私鹽這麼重的罪,只怕沈清也是要連坐的吧!”
旁邊的顧含章又是眉頭一皺,身上的氣勢更加駭人。
程知府在心裏把沈蓮蓮罵了千八百遍。
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不該爲了給兒子出氣,強行將這蠢貨帶回程家。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堂堂寧州知府能不明白?
可他今天要敢把沈清抓進牢裏,顧家就讓他烏紗帽不保!
這年頭官場上有幾個是乾淨的,水至清則無魚!
就憑他幫着兒子強納人妻進門的事,就夠他喝一壺的!
“閉嘴!”程知府怒不可遏,“張重山也是你舅舅,把她抓進牢裏,是不是也得把你抓進牢裏,把我們程家也抓進牢裏?!”
程知府沒給沈蓮蓮留半分顏面,要不是程子方喜歡,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子,早就被他送到莊子裏去了。
沈蓮蓮一下子白了臉,不敢再說一句話。
其實張秀娥和沈文彬早已和離,聽沈文榮說,沈清就連父女關係都主動斷了。
張重山和沈清坐牢不關她的事,更加不關程家的事。
她沒把事情解釋清楚,那是因爲程知府說完話,就滿臉堆笑地看向一旁的男子。
“顧世子息怒,下官也不知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要抓的居然是沈姑娘。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一場誤會!”
“蓮蓮,蓮蓮?”程子方見她臉色發白,握住她冰涼的手,“你不必害怕,父親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不會爲難我們的。”
沈蓮蓮已經聽不清楚程子方的安慰了,滿腦子都是各種聲音在叫囂。
剛纔她的注意力都在沈清身上,完全沒發現跟着程知府一起來的,是沈清的相好顧含章!
難道是她幻聽了嗎?
程知府居然喊顧含章世子!
“子方!”沈蓮蓮瞪大了眼睛,“剛纔你聽見了嗎?老爺喊那個姓顧的什麼?”
“京城唯一戶姓顧的,又可以被人稱爲世子的,只有鎮國公府。他應該就是鎮國公世子,顧含章。”
顧含章目光掃了兩人一眼,點了點頭道:“確實應該好好管教令貴子,還有貴府女眷。”
“要知道,清清不僅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還是青州金澤書院聘請的先生。就連孟老大人都對她稱讚有加,若是書院的先生在寧州城受了什麼委屈,想必書院也不會坐視不理。”
聽到這裏,程知府更是鬆了口氣,同時也狠狠地瞪了程子方一眼。
程知府就想不明白了,他讀書時一心向學,入仕後醉心仕途,怎麼就生出這麼個色中餓鬼!
要不是他得到消息,及時做出正確的選擇,恐怕現在他早已經被程子方害死了。
“呵呵,真沒想到,沈姑娘真是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啊!”
沈蓮蓮從小到大,跟着沈文彬讀了多少書,自認用的功不比書院那些學生少。
就這樣,她都只敢做做整個書院學子的紅顏知己,就連真正進入書院讀書寫字都不能。
更何況,金澤書院早已今時不同往日。
沈清何德何能,成爲金澤書院的先生?
“一定是顧含章功用關係,將她送進書院圖個好名聲。子方,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她現在這副樣子都是裝的!”沈蓮蓮用力抓住程子方的手臂,蔻丹染得鮮紅的指甲陷進程子方肉裏。
程子方從來不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的沈蓮蓮,力氣居然可以這麼大。
“沈蓮蓮,你瘋了吧!”程子方一把甩開沈蓮蓮的手。
沈清是不是裝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沈蓮蓮怕是要嫉妒的得失心瘋了!
知道了顧含章的身份,程子方發熱的腦袋也冷靜下來。
他花一輩子功夫,也不可能和顧含章那樣的人平起平坐,敢和顧含章搶女人,他怕不是活膩了。
“父親,既然是一場誤會,那我就先帶蓮蓮回府去了。”程子方立即換了張臉,笑着向沈清說道,“沈姑娘怎麼也不說一聲,早知你是蓮蓮的妹妹,無論如何也該喫場接風宴纔是。”
程知府眉頭一皺,“還不快滾回府去,別在這裏給我丟人現眼!”
眼看圍在周圍的人全部散去,江文江武長出口氣,手裏的劍重新插回劍鞘。
沈清一步踏上車板,又回過頭看程知府,“程大人,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程知府笑呵呵地點頭,“當然,當然。沈姑娘樂意去哪就去哪,絕對不會再有人攔着!”
“江文江武,咱們走!”
另一邊,程知府忙着解釋,“顧世子,不是我等不加防備,而是那羅長生太狡猾。百密一疏,還是讓……”
“這是程大人自己的事,不必同我解釋!”眼看馬車要動,顧含章再也顧不得別的,大步朝前馬車走去。
從前天在梨花巷看見沈清,到昨天沈清獨自離開幫助吳管家。
他有預感,如果自己再不解釋,恐怕他真的會像江越說的那樣,在追媳婦兒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沈清鑽進車廂等了一會兒,不見馬車有動靜,正要掀車簾詢問,馬車卻是一沉。
顧含章鑽進車廂裏來,着急地喊了道:“清清!”
沈清倒沒有生氣的跡象,只是平靜地看了顧含章一眼,“含章,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清清,不管怎麼樣,我從來沒有要傷害舅舅的意思。我本來想着,等一切辦完了,再回到青州親自告訴你,沒想到你提前知道了。”
顧含章注視着沈清的眼睛,希望能從她的眼睛裏找到一絲安慰。
他甚至覺得,沈清就算對他發火,和他大吵大鬧,打他罵他,都比現在這樣平靜要好。
她現在給他的感覺,就像平靜湖水底下藏着的巨大危機,隨時都可能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