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河邊一小塊地方,都被這些河燈照亮。
現代的高科技技術,帶來大城市裏的燈紅酒綠,城市裏的巨大廣告牌,還有色彩斑斕的霓虹燈,能夠在大部分人都入睡之後,還亮着一整夜。
但無論是上輩子在華國,還是這輩子在大齊。
沈清都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河燈朝她漂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覺得。
假如天上銀河真的有鵲橋,那情形也不過如此。
“今年中秋沒有聽說什麼地方放河燈吧?這麼多河燈,一下子漂過來,怕不都是一個人放的?”
一個橋上的小姑娘興奮地猜測,但很快就被另一個年輕男子反駁。
“怎麼可能,你知道這麼多河燈得花多少錢嗎?”
“有這個閒錢用來幹什麼不好,買這麼多河燈,不就是往水裏砸銀子聽個響?”
“咱們金澤鎮,就算那佟家掌櫃,都不至於花這個冤枉錢!”
兩人說這話時,沈清正蹲在近水的臺階上撈河燈,每一盞河燈上都有一張字條。
她撈了幾盞,展開字條,每張字條上的字跡,都出自一人之手。
第一張寫着:
【願清清心想事成】
第二張寫着:
【願清清百歲無憂】
第三張第四張……全都是祝福的話語。
沈清看着看着,嘴角便不由輕輕上揚。
那年輕人說的沒有錯,確實很少人會花錢買這麼多河燈,但這大多數人裏就不包括她和顧含章。
想當初,她在京城時就曾經斥“巨資”,在太和樓外給顧含章放煙花。
現在顧含章又特地讓江越把她帶來這裏,給她放了整整一盒的河燈。
沈清從來不覺得自己愛情至上,相比於愛情而言,她還有很多重要的情感。
但如果就現在而言,她忽然覺得,偶爾這麼不管不顧一回,也不是什麼壞事。
“快看,來了艘船!”橋上的小姑娘聲音激動起來,“有人在放河燈!我就說了吧,這些河燈就是一個人放的!”
沈清聞聲擡頭,就看見“星河”的彼岸,一艘小船緩緩漂來。
船頭站着一個修長的身影,那身影再熟悉不過,可不就是怎麼也找不着人影的顧含章嗎?
小船停靠在岸邊,顧含章站在船頭朝沈清伸出手。
“這位姑娘,不知你可否願意,陪我看看這些河燈,究竟會漂到何處去?”
面對這樣的顧含章,沈清哪還生得了氣?
她微微一笑,把手放在顧含章的手心裏,清了清嗓子。
“既然公子誠心相邀,我若是拒絕,豈不是太過掃興?”
顧含章聽到這話,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拉着沈清的手輕輕一帶,就把人輕鬆地帶進自己懷裏。
終於把媳婦抱在懷裏的那一刻,他不由滿足地嘆了口氣。
從寧州城回來,一直到中秋。
這麼多天了,媳婦兒一直生他的氣。
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問什麼也都回答,可就是不讓靠近。
天知道他有多後悔答應了張重山,他們的事情對沈清和張秀娥嚴格保密。
至於張重山自己,倒是躲了清靜,留他一個人獨自受着。
沈清也沒讓顧含章抱太久,兩人輕輕一擁,她就把人給推開了,改爲握着手。
今晚附近有不少人,他們乘的小船帶着這麼多河燈,天然就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你和我實話實說,是不是你攛掇我娘騙我,把我引到河邊來的?”沈清故意把臉一沉看向顧含章詢問。
沈清肯跟着江越來河邊,顧含章就知道,媳婦兒已經不生他的氣了。
現在這副模樣,更像是張牙舞爪的小貓,故意擺出生氣的模樣嚇唬人。
顧含章笑了笑,“我是和嬸子這麼說的,我在中秋給清清準備了驚喜,想讓清清原諒我。要是連嬸子都不幫我,我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沈清瞪了顧含章一眼,又忍不住笑。
她都能想象出,張秀娥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也虧了她娘今天能絲毫不露破綻,肯定私底下練了不少回吧?
兩人說這話,小船已經順着水流漂出陣子,周圍的繁華景象也漸漸落在後頭。
一時之間,耳邊只有船尾江越的搖櫓聲,還有河上微微的風聲。
顧含章再次把人抱在懷裏,在沈清耳邊輕輕詢問,“所以,清清,你肯原諒我嗎?”
沈清這回沒有推開他,而是反手環住他的腰身。
“含章,我應該先說謝謝你。”
“舅舅的事很危險,如果他真的是羅長生的人,你插手這事恐怕會受牽連。”
“這一切你本來不用去管,我知道都是因爲我,你纔會出手。”
顧含章聞言,忍不住把懷裏的人兒抱得更緊一些。
但沈清要說的遠不止這些,她頓了頓,語氣更加嚴肅起來。
“但是,含章……”
“我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能一起面對。”
“我想要與你並肩作戰,而不是成爲一隻籠中的金絲雀。”
“含章,我不會成爲拖累你的包袱。你不能覺得爲了我好,就單方面地把我隔絕在外。”
顧含章聽到這裏,心裏一陣陣心疼。
“對不起,清清,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問你的意願,就替你做決定。”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反省自己,確實是他做錯了。
即便沒有隱瞞,沈清也不會驚慌失措,如果他早點告訴沈清,她甚至能比這回處理得更好。
他一直知道沈清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可他還是下意識地打着爲她好的名義,選擇了隱瞞。
大多數時候,選擇保護是愛的表現。
可有的時候,保護是屬於弱者的,他選擇瞞而不報,就是沒把沈清當成可以並肩作戰的對象。
“清清,我答應你,以後無論什麼事,我再也不瞞你。”顧含章鄭重承諾。
“那當然也不行。”沈清趕緊糾正顧含章的想法。
她又不是大事小事都要管,人都有隱私,再親密的兩個人,也不可能沒有一點祕密。
只要重要的事情告訴她就行了,她和顧含章不是一個人,要真的什麼事都管,對兩人可沒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