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休沐,沈清陪着張秀娥回村管布坊的事。
兩人辦完事,天色都已經暗了。
鄭大娘再三挽留,讓她們到家裏喫晚飯。
母女二人盛情難卻,乾脆在村裏住一晚。
前段時日,沈清把原本的沈家老宅推倒重建,新建過的宅子還沒住過幾回。
正好在鄭家喫完飯,還可以回來暖暖竈,宅子總是空着也不是回事。
回到村裏也沒啥事,洗漱過後沒多久,兩人就趕緊回房睡覺了。
也不知怎麼的,睡着沒多覺,沈清就覺得心裏一陣不安穩,卻又說不上來是爲什麼。
她披着衣服下牀喝茶,就聽到隔壁房傳來動靜。
看了一眼漏刻,子時剛過沒多久。
沈清打開張秀娥的房門,“娘,您還沒睡嗎?”
張秀娥也是和沈清一樣,睡着了又醒了。
兩人把燈點着,張秀娥眉頭微蹙捂着胸口。
“清清,也不知怎麼了。我這一閤眼,就覺得心慌得很。”
“你說,是不是你舅舅出啥事了?”
沈清眼皮子跟着一跳。
“娘,舅舅福大命大,這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怎麼可能出啥事?”
“一定是晚上喫飯時,您和鄭大娘聊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張秀娥被沈清說服,臉上神色終於放鬆了不少。
沈清和張秀娥說了會兒話,這纔回到自己房間重新躺下。
她舅舅到羅長春身邊去了。
這回顧含章也是爲了舅舅的事情走的。
兩人會不會在什麼地方相遇,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了?
希望這一回,他們能夠一切順利,平平安安地回來。
這樣一來,舅舅也不用繼續臥底,可以和家人團聚了。
……
沈清迷迷糊糊地睡着,第二天和張秀娥一起起了個大早。
她直接從雲來村回書院,到了書院才聽說,山長和孟文彥一起啓程回了京城。
“書院的不是還沒放假,山長和孟老這個時候回去?”
米雪堂自打入冬之後,就捧着他的瓷杯泡枸杞喝。
聽到沈清這麼問,一下子來了精神。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山長都多少年沒回京城過年了,去年孟老也沒回去。今年回京城去,怕是有事在身!”
錢學文和翟東臨也看了過來。
“這也正常,咱們書院辦了兩年。咱們這是山高皇帝遠,在青州樂得自在,京城可就不一樣了。爲了這新舊兩派學子,京城那邊都可要吵翻天了。”
“如今總算進入正軌,他們二位德高望重,自然得回京城露露臉,堵住那悠悠之口!”
兩人說得確實有道理,沈清雖然不清楚京城的情況,但光看那魏夫人來勢洶洶的那一回,就能料想京城是怎麼樣的一副場面。
米雪堂聽了,卻仍然還是搖了搖頭。
“你們呀,考慮事情考慮得太表面。咱們山長和孟老的行事風格,外人不清楚,你我都是書院的先生,能不清楚嗎?”
他說完,一正要坐下來的沈清,“沈先生,就你來說說,他們二位做事是啥風格?”
沈清心想說,米雪堂這不是抓壯丁嗎?
錢學文和翟東臨不像他這麼大嘴巴,哪怕清理清楚,用詞肯定也很保守。
這也就是在他們明算科內部,要是到外頭說,那豈不是要得罪人?
“不過……”沈清頓了頓,“山長和孟老做事確實有些不拘小節。”
米雪堂聽了一拍大腿,“沈先生這話說得對,成大事者,當然得不拘小節!他們兩位老人家,那是管外人怎麼看的嗎?”
“咱們山長,放着京裏的大官不做,窩在金澤書院當了十幾年的山長。要不是陛下實在看不過去,安排了這麼點差事下來,這‘南太學’的機會,可不一定落在咱們書院頭上。”
“再說孟老吧,恨不得把整個孟家都傳給孟應如那小丫頭。我可聽說了,他那幾個兒子,個個都要恨死他了。”
“你們說,就因爲京裏頭議論,能調得動他們回去嗎!”
沈清沉吟了一會兒。
不得不說,要不是米雪堂在這裏琢磨,她還不一定有功夫想這個。
可要山長和孟文彥不是爲了這個回京城,那又是爲了什麼?
她腦中靈光一現,立刻看向米雪堂,“米先生,你說會不會是爲了咱們……”
米雪堂與沈清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笑容。
錢學文和翟東臨都急壞了,大聲催促。
“到底爲了啥?你們倒是快說呀!”
他們本來對這事沒啥興趣,被這兩人神神祕祕地一攪和,撓得心裏癢癢的。
偏偏沈清和米雪堂還說一半留一半,更是讓他們急得不行。
沈清只好向兩人解釋。
“咱們明算科的現代數學,山長和孟老一直很關注。《九年科舉,三年模擬》出來之後,他們更是一人要了好幾套走。”
“我想,二老這回匆忙回京,至少會有咱們明算科的因素在。”
她沒把話說得太滿,卻已經足夠給兩人留下想象空間。
山長和孟老進宮面聖,會不會把他們的那套試卷呈給聖上?
更重要的是,兩人會不會向聖上提議,允許在明年春闈使用現代數學的法子答卷?
現代數學雖然不是他們的成果,但至少是他們金澤書院的。
要真是那樣的話,他們簡直與有榮焉!
這麼大的事情,金澤書院一定會被載入史冊。
甚至就連他們,都有可能沾了書院的光,青史留名!
他們十年寒窗考取功名,不就是爲了有這一天嗎?
“沈先生,這可是真的?你可不要騙我們!”兩人瞪大眼睛看着沈清。
沈清哪裏能給他們打包票?只能讓他們耐心等待。
兩人得知這麼個可能,哪裏還有心情耐心等待?要不是待會兒還要給學生們上課,他們現在就恨不得到外頭喝一杯去!
沈清最近的課挺少,她在書院待得久,主要還是因爲天機閣。
她上完一節課,在天機閣待了一整天,夜裏常鴻回園子喫飯,喫完飯忍不住和沈清說。
“清清,山長和孟老今天出發回京了。頂多再有半個月,考完試咱們也得回京城。”
“所以呢?”沈清不解地看着常鴻。
這不是衆所周知的事,至於拿出來和她再說一遍嗎?
常鴻頓了頓,試探着說道:“清清,都現在這個時候了,含章還沒回來,書院裏說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