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歡來湊我們的熱鬧嗎?”
姚紫儀這一羣年輕男女在京城風頭很盛,一般人想混還混不進來。
年輕人虛榮心爆棚,賀三身份不顯,花了老大的勁纔在這裏頭說得上話。
他大哥除了極爲看不上,他對姚紫儀的態度,不也一直沒有反對?
怎麼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他的腦袋,他都這麼大了,在朋友面前不要面子的嗎?
“大哥,你犯得着這麼生氣嗎?不就是想看沈姑娘跳個舞,紫儀和祝姑娘又不是沒跳過!”賀三理直氣壯。
賀嶽簡直要被自己這個親弟弟氣死。他並不反感去結交一些人,爲了得到一些東西,暫時受點委屈也沒什麼。
可賀三那是結交嗎?說難聽點,那是給姚紫怡當狗腿子,被姚紫儀當槍使,不僅不以爲恥,反而覺得很光榮。
他真想把賀三倒過來晃一晃,看看他的腦袋裏是不是裝滿了水!
“你!”長袖善舞的賀嶽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賀三還一臉委屈,“大哥,你也別生氣了,我說的就是有道理,你這是找不出理由來反駁我,所以無能狂怒!”
賀嶽本來還沒多生氣,聽了賀三的話,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涌。
賀三隻見賀嶽也不搭理他,滿屋子地找什麼東西。他還滿腦子疑惑,他大哥這是在找什麼?不小心把錢袋子掉在水榭裏了?
“大哥,你是不是掉了什麼東西?和我說說唄,我和你一起找!”賀三討好地看着賀嶽。
賀嶽懶得和他廢話,目光鎖定牆角一隻在櫥櫃頂上的雞毛撣子,大步朝那邊走了過去,一把抄起雞毛撣子走了過來。
“無能狂怒?我就無能狂怒給你看!”
“讓你知道什麼叫長兄如父,讓你知道什麼叫尊師重道!”
賀三怎麼也沒想到,賀嶽居然真的動手打自己。雞毛撣子一下下落在他身上,疼得他眼裏淚花直飆。
“大哥,你居然爲了一個女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我,我要回去告訴父親!”
賀嶽也是被他氣懵了,揪着他的耳朵就扯到沈清面前,“好啊,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沈先生也算你第二個爹。你現在就和沈先生告狀,看沈先生怎麼處置你!”
她總算沒白教眼前這羣小兔崽子,也知道反過來維護她了。
沈清站在一旁正笑眯眯地看熱鬧呢,賀三一個沒站穩,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把她都嚇了一跳。
不過嘛,賀嶽說得對,這一禮還是受得的。
她慈愛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賀三,“好孩子,倒也不必行此大禮……”
賀三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委屈的,整張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沈姑娘,賀三隻不過看你跳支舞,你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場面終於穩定下來,姚紫儀走過來親手扶起賀三,目光憤然地看着沈清。
沈清臉上笑意散去,神情這才冷下來。姚紫儀只覺得自己腳邊咚的一聲,低頭一看才發現方纔賀三扔的那錠金子,不知什麼時候被沈清撿了起來,就像剛纔一樣被扔到了地上。
姚紫儀臉色一變,看着沈清的目光像淬了毒,“沈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清蓮步輕移,走到水榭最中心的那張椅子上坐下。
——賀嶽教訓弟弟的動靜鬧得頗大,整個水榭的人都站起來勸架,這張椅子自然而然就空了出來。
沈清自然而然地坐下,彷彿那張椅子天生就是爲了她而造的。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她慵懶的目光中帶了一絲嘲諷。
“怎麼?孫少夫人可以攛掇着別人,逼我當衆獻舞。現在輪到孫少夫人,這就要發怒了嗎?”
“到底是孫少夫人揣着明白裝糊塗,還是孫少夫人覺得自己天生就比別人高貴幾分?”
孫少夫人這個身份,就是姚紫怡身上最痛的一個傷口。如今這個傷口尚未癒合,就被沈清當這麼多人的面揭開,鮮血淋漓!
聽到這話,姚紫怡的臉瞬間扭曲。
她是堂堂太子少傅之女,沈清算什麼東西,膽敢在她面前囂張!
沈清一定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自己想要在衆人面前侮辱她,還將計就計,把賀嶽這羣人給引了過來!
“紫儀,她是在激你,你不要上了她的當!”祝蘭芝見姚紫儀臉色不對,急忙對着她耳語。
她們確實小瞧了沈清,見她美貌逼人,便下意識以爲她是靠着一張臉蠱惑顧含章。
沒想到,沈清不是盞省油的燈,居然反客爲主,把姚紫儀逼成了這樣。
祝蘭芝腦子還算清醒,不像姚紫儀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當然也不會覺得事情到這個地步了,她們死撐着不認,外人就會相信她們對沈清沒有惡意。
她們這樣的圈子,嫡的對庶的,貴的對賤的,不陰不陽的手段何時少過?
大家都見怪不怪,沒到自己頭上來,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沈姑娘初來乍到,這回我們確實招待不周。”祝蘭芝避重就輕,轉而看向賀三,“但賀華是我們的朋友,他也未曾真的傷害沈姑娘,沈姑娘逼他下跪認錯,未免過分了吧?”
“哦?”沈清挑了挑眉,彷彿聽到了什麼新鮮事,“你叫賀華?你說說,我逼你下跪的了嗎?”
沈清確實沒逼他下跪,剛纔是他不小心摔倒跪在沈清面前的。賀華張了張嘴,看見姚紫儀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到嘴邊的話就變了個樣。
“是她……”
然而沈清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直截了當地反問:“尊師重道,貴師重傅。賀華,不說我今日可曾逼迫於你,就是再讓你拜上一拜,我也受得。”
賀嶽的話,這些人是真的沒聽到嗎?只要不是聾子,就能聽到賀嶽喊她沈先生。
他們不是聽不到,而是太過瞧不起她,即便聽到了,都會下意識地忽略。一個出生微寒的農女,怎麼配被他們這些貴人喚一聲先生?
正如他們所想,她就是沒有什麼可以依仗的身世。但她今天也能給這些貴族子弟們上一課,這一課就叫尊師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