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山沒有子女,沈清就猶如他的半女。
張家人長相生得不錯,又是當朝新貴,多少人恨不得把女兒嫁給他。
若是他再同哪個世家聯姻……
到時張重山還是個鹽販泥腿子?
沈清還是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的村姑嗎?
想到這裏,姚紫儀忽然陷入一陣巨大的恐慌。
顧含章好像真的要娶沈清了,那她和孫柏軒和離,豈不是連他的衣角都抓不到?
“蘭芝!”姚紫儀脆弱美麗的雙眼,無助地看向祝蘭芝。
胸中的怒氣橫衝直撞,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祝蘭芝抓住姚紫儀的手,“紫儀,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這裏是皇宮,即便你再忍不住,也要等到出了宮再說!”
祝蘭芝的話還是有用的,至少姚紫儀深吸幾口氣之後,鎮定下來不少。
祝蘭芝輕輕地按了按她的下巴,咬着下脣的牙齒終於鬆開,留下一條帶着血絲的齒痕。
……
張重山被都察院和御史臺的官員聯手救走,接下來他們同僚之間怕是還有一場宴。
宮宴上的風波終於平靜,宴上的大臣們攜家帶口漸漸離去。
“清清,你舅舅怕是沒法和你一道回灑金橋大街了,你跟着我們出宮,讓含章送你回去吧。”謝瓊如站起身來,同坐在她身後的沈清和顧含章說道。
對於來自長輩的愛護,沈清沒什麼意見,兩人跟夫婦二人身後離開。
四人緩步前行,經過那羣貴女身邊時,她們望着沈清的眼神又從同情變成了複雜。
就在剛纔,沈清還是她們瞧不起的,身份低微的商戶女。
一場宮宴的時間,勢頭就徹底倒轉。
她們之中的許多人,再論起家世,甚至還不如沈清!
沈清沒有理會這些目光,這場宮宴上的驚喜太多,以至於她現在的精神都有些疲累了。
她現在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想管,只想回家裏好好把這好消息和她娘還有江老太分享。
姚紫儀的雙眼就沒離開過顧含章。
她癡癡地看着顧含章俊逸的臉,打從見到顧含章的第一眼,她就從此深陷,無法自拔。
可爲什麼,他爲什麼這麼吝嗇,就是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呢?
哪怕不像自己這樣全心全意地喜歡,哪怕只有個一兩分……
“含章哥哥……”眼看顧含章要離開,姚紫儀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不捨。
這一聲喚得可當真飽含真情啊。
要是這不是對一個已經有婚約的男人喊的,實在算得上動聽極了。
姚紫儀的人設太過癡情,她身邊已經有人動了惻隱之心。
“顧世子,再怎麼說姚五姑娘對你也是一片癡心。”
“是啊,世子。如今你已有佳人在側,不如好好和姚姑娘道個別吧。”
“這……也算是有緣無分,好聚好散吧。”
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目光看向顧含章,尤其是姚紫儀身邊的少年少女們。
話本上不就是這麼寫的麼?
就算不能在一起,那也將是這輩子能想起來的,最溫柔的回憶。
顧含章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的腳步甚至沒有因爲這個有絲毫停留,冷漠的眼睛掃過人羣,落在姚紫儀身上,對着她皺起眉頭:
姚紫儀臉上的表情頓時和吃了屎一樣。
沈清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頓時又引來一衆譴責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挽住顧含章的胳膊,“對不住,我和含章先走了,各位自便。”
一直到兩人離開,一羣人還沒有一個人出聲。
姚紫儀和祝蘭芝不知什麼時候走的,胡潤芝站在原地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按道理說,她應該也和姚紫儀的反應差不多。
可她怎麼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反倒還有一絲開心呢?
“銘兒,你在看什麼呢?”
安樂縣主同貴妃說完話,施施然回到齊家的位置,就看見兒子定定地看向某個地方。
她順着齊銘的目光看去,只見沈清挽着顧含章離開。
又是這個姑娘,安樂縣主眼中閃過不喜。
這個名叫沈清的丫頭實在厲害得很,不但在太子府全身而退,還有法子讓皇帝第一回見到她,就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表揚她。
即便沈清不是安樂縣主的兒媳,她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就算如今家世不成問題又如何?
小門小戶的丫頭還是不成樣子,女子做事太出格,襯得未來夫婿黯然失色,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齊銘哪裏知道安樂縣主的想法?
今日的宮宴,他心中滿是歡喜。
之前他想娶沈清,家裏人不讓無非是覺得門不當戶不對。現在張重山有了實權,沈清的能力也得到了聖上的肯定。
這樣的兒媳誰家不喜歡?如今橫亙在他們之間唯一的阻礙,就只有沈清和顧含章的婚約。
只要解決了這個,他娘一定不會再反對他們!
“母親,我在看那舅舅成了左副都御史的那位沈姑娘。”齊銘笑着說道,“在青州時我便認得她,她是明算科最受歡迎的先生!”
安樂縣主狐疑地看着齊銘,齊銘看向沈清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心頭一跳,齊銘就把目光收了回來,以至於她以爲自己方纔是看錯了。
“母親,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早些回府吧。”齊銘面色如常。
“說的也是,走吧,明日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安樂縣主愣了愣,許是她剛纔看錯了吧。
她安樂縣主的兒子,和別的男子喜歡上同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還沒看上她兒子。
怎麼可能?
……
沈文彬文采斐然,回紇使臣入宮,莊如墨代表翰林院邀請他進宮,替兩國邦交寫文章。
文章將會刊發在官府內部傳閱的邸報上,這是大大的露臉機會,許多人都求之不得,也是沈文彬實力夠硬,才爲自己爭取來機會。
兩人不是一開宴就來的,在這之前他們還去了一趟宮外的驛館,瞭解了使團一路從東行的經歷。
一不小心聊得太盡興,等到了宮裏,宮宴已經接近尾聲。
沈文彬跟在莊如墨身後進了大殿,兩人站在角落裏,就聽莊如墨咦了一聲。
“那不是買我老師在金梧巷的園子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