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崔鈺的傷總算是上好了藥,包紮好了傷口。
張院正邊收拾藥箱,邊叮囑崔鈺注意不要讓傷口碰水,避免操勞,便率着小童離去。
殿裏只剩下李慎矜與崔鈺。
二人一時無言。
崔鈺有些尷尬起身,將牀頭的袍衫拿過,披在自己身上,道:
“多謝殿下,但現在時辰已晚,臣還是先行回府爲好。”
“不留在這裏?“
聞言,崔鈺一愣。
留宿東宮,是皇太子給予大臣的別樣恩寵。
可留在陌生之處太久,更加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崔鈺緩緩搖頭,推拒道:“臣認牀。”
李慎矜望着她半晌,才哂笑一聲。
這已經是她第幾次不領情了?
他垂眸看她一眼,撇開了頭,“既然你受傷,這幾日便免朝,你留在家中好生休養。”
說完,不再看她一眼,轉而叫來幾位宮人服侍崔鈺穿衣,又將內侍傳來,令他帶着崔鈺出宮。
崔鈺小心地別好衣領,被宮女攙扶着下榻,由她們來幫自己穿衣。
出了內殿,崔鈺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應該和李慎矜告別一番纔算是盡了禮數。
可她環顧一週,根本不見李慎矜的身影。
“罷了。”
崔鈺心知這個皇太子心高氣傲,自己又三番幾次的拒絕他的示好,他難免動怒,便也歇了和他告別的心思,隨着內侍步出宮禁。
宮城巍峨,延綿在身後。
崔鈺出了宮城,正見伯府的馬車等在門邊。
她正準備往前去,斜側裏忽然有一道溫文清澈的聲音叫住了她,“小伯爺請留步。”
宮宴早已結束,況且自己還在東宮包紮傷口,耽擱了那麼長時間,李庭岫怎地還在這裏?
門邊的李庭岫已經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他的眉目端雅,面如冠玉,身上自帶着一種令人想親近的溫和之態。
崔鈺上前兩步,笑道:“公子是等在此處已久?”
眸光下撇,果然見他的衣角已經沾染上了夜露,只怕是在這裏站了有好一會兒了。
李庭岫緩緩搖頭,“不久。”
他一頓,又看向崔鈺,“聽聞你被刺客誤傷了?”
崔鈺一時驚詫,略微一想,也知道她捨身擋刀的事蹟已經傳遍了整個宮禁。
她面上作笑,看似輕鬆,
“不過小傷罷了,殿下還派太醫來爲我治療,敷藥幾日後想必就無礙了。”
李庭岫沒接話,只是目光一直逡巡在她的臉上打量。
她的面色比來時更慘白,嬋月在上,傾瀉而下的月華將她的臉映照得幾乎沒有了血色。
他眸間一黯。
“你是爲殿下擋刀才弄成這副樣子的?”
怎麼乍一聽還有些責怪的語氣?
崔鈺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索性接道:“這是臣的本分。”
“臣?”李庭岫喃喃幾遍,驀地笑開,忽地問了句,“若是君王命你侍奉,你也謹遵?”
崔鈺面不改色地接道:“自然,臣事君以忠。”
李庭岫微一蹙眉。
看來她沒聽懂,這個侍奉,不是一般的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