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總算是從箱底裏找出銀色斕邊的道袍,她拿出來抖了抖,掃落灰塵,應道:“是這裏的一位師兄。”
她的語氣十分平淡,好像並沒有多在意此人的樣子。
崔琅垂下眼,玩弄着自己的指尖,淡淡地“哦”了一聲。
語氣裏隱隱有些不高興。
崔鈺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語氣,只是抱着衣服回頭,看着他道:“背過身去。”
崔琅“啊”了一聲,有些疑惑。
崔鈺將衣服攤開,擡起眼眸,“我要換衣服。”
崔琅臉上“噌”的一紅,面上依舊裝作雲淡風輕,溫吞地扭轉回身,繼續認真地玩着自己的指尖。
後面傳來“簌簌”的穿衣聲,十分微小,偏偏因爲自己的耳力比常人要靈敏,那聲音就像是放大一般。
崔鈺正在低頭給自己束帶,但因爲太久未系,手法有些生疏,她纏的時間明顯比之前要久了些。
這對崔琅簡直是一種折磨,他忍不住道:“你好了沒有?”
後面傳來女子淡淡的應聲,“你急什麼?”
崔琅只能住嘴。
末了,崔鈺總算是將繫帶給纏了上去,她聞了聞自己的衣袍,有一股子沉在箱底的黴味。
崔鈺皺皺眉。
希望仙君不要嫌棄她。
“我走了。”她拉開房門前還不忘囑咐一聲,“別亂碰傢俱。”
崔琅:“……”
*
澶白仙君居住在蘅華殿。
他雖然是仙棲門長老之輩中修爲最高的,卻是長老之輩裏面最深居簡出的。
崔鈺踏進殿門之前,還悽惶惶地看了一眼門前枯萎的仙草仙株。
崔鈺收回眼光。
沒想到是這樣一番慘狀。
不知澶白仙君出關後見這裏的一片狼藉,會是什麼樣的一番念想。
宸山師兄將她領進了殿內。
弟子都不能貿然直視仙君的模樣。
崔鈺低垂着頭,不敢擡眼看,只是聞見室內燃着淡淡的薰香,不似其餘世家一般的旖旎,而是一種沁人心脾的冷香。
宸山拱手拜見:“見過仙君。”
向宸山這類門子弟,又是掌門長子,見澶白只用躬身拱手。
但是崔鈺這一類的外門子弟就不一樣了。
崔鈺“撲通”一聲,在澶白麪前跪下,“拜見仙君。”
她的眉睫稍擡,能瞧見自己面前放着一把檀木小几,上面放着一撂書卷,正中宣紙鋪開,似乎還寫着什麼東西。
她還瞥見他桌下的袍角。
他的衣袍濯然勝雪,像是月光裁落而成。
澶白仙君停下手中的筆。
墨黑的筆桿襯着他潔淨的手。
他的指節修長,如玉一般的白皙,又透着釉似的冷感。
宸山上前,爲他泡上一盞茶,小心地擱在几面上,連聲響都是輕輕的,得到仙君的旨意後,他又退了下去,順便將門給掩上。
崔鈺沒有說話,也不敢擡頭,只能聽見面前的仙君抿了一口茶,茶蓋與茶杯相互碰撞,磕出清脆的聲響。
“你是不是下山了。”
仙音入耳,崔鈺妖身一震,她尚自來不及反應這個滋味,只能辯道:“弟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