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本以爲澶白仙君會帶着她去仙棲門,像掌門一般將她關押在水牢內。
但是他沒有。
澶白御劍落地在另一個山頭,佳木蔥蘢,郁郁青青,流霧橫散之間,幾乎遮蔽了半山。
崔鈺在他懷中虛弱地睜眼,看清眼前的景觀,微微瞪大了眼睛。
這裏是……她之前住過的地方。
和這個位面原主的父母一起住的。
“師尊……”
澶白垂眼看她,淺色的眸子似乎籠着極輕的霧氣,眼底的情緒看不真切。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崔鈺微微啓脣,聲音微有些沙啞,“爲什麼帶我來這裏?”
澶白停在了一處小屋前,應道:“這裏,你不喜歡?”
崔鈺輕輕搖了搖頭。
只是近鄉情怯罷了。
仙君抱着她往這個荒涼的小屋裏走去,木門像是有感應一般,在澶白近到面前便自動地開了。
屋子裏的擺設還是如幾十年前一般,只是落了厚厚的一層灰,看起來很古舊。
鑑水出鞘,劍風浩蕩,將牀榻上的灰塵掃落下來。
澶白將崔鈺輕輕地放在榻上,接着在儲物囊中翻找了一遍,沒有找到被衾之類的東西。
仙君微微蹙眉。
他的儲物囊確實不會準備這些繁瑣無用的物事兒。
想罷,他將外袍脫了下來,彎身蓋在了崔鈺的身上。
崔鈺動了動,擡眸望着他,像是在試探,也像是惶然,“師尊,你不罰我嗎?”
澶白聞言,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將她散亂在臉上的頭髮撥到了一邊,輕聲道:“你先養傷,傷好再說。”
那她寧願身上的傷就這樣留着算了。
澶白的手很寬大,撫在她的發頂,一下又一下,力度很溫和,同他平日裏不近人情的模樣大相徑庭。
崔鈺渾渾噩噩如是想着,稀裏糊塗地在他的安撫下睡了過去。
*
“平沙落雁第七式!”
小崔鈺的身子雖然不高,胳膊小腿都是嫩生生的,但難得將一套繁複的劍法舞得虎虎生風。
劍光浩蕩,她細茸茸的髮絲順着劍風而飄蕩,眉眼肅然,精緻的小臉繃得極緊。
待她收劍回鞘,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經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從喉中擠出了話來。
“你……你,小鈺兒,你是從哪裏學到了這套劍法?”
他嘖嘖稱奇,繞着崔鈺看了一圈,晃頭道:
“我曾經有幸見過澶白仙君示範劍法,但根本記不住,只能學到前六式,第七式都未學完。”
男人抓着她,興奮道:“快說,從哪裏看來的?”
崔鈺不能說。
這是她的祕密。
她認真地擡眸,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十分正經地胡謅:“是仙人託夢給我。”
男人聞言,頓時納悶了,託着下巴打量了她幾眼。
“難道是……我的師尊?他已經神功大成,踏入通天境飛昇了嗎?”
崔鈺不知道他的師尊是誰,聞言只能敷衍道:“不是,傳授我劍法的,是一個怪蜀黍。”
“……”
男人摸了摸她的發頂,得出一個結論,“小孩子不要看閒書。”
然後他把崔鈺偷偷攢起來的武俠話本全都拿出來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