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崔鈺聞言,慢慢轉身,疾跑而去。
晨曦的金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跳躍在她散亂的鴉鬢上,她離生機,越來越近。
宸山目送着她,轉過了身,走到山上覆命。
散開搜山的子弟漸漸回攏聚集,向掌門稟告:“弟子並未找尋到任何妖物的痕跡。”
“看見澶白仙君了嗎?”
“也沒有。”
掌門皺緊了眉,揉揉眉心,陷入了沉默。
“父親。”
此時宸山也上來彙報了。
他垂着頭,拱手恭敬地道:“兒子也未能找尋到妖物的痕跡。”
“你也沒有?”
宸山的頭垂得更低了,“沒有。”
掌門靜靜地看着他。
他的乖兒子,眉睫垂得很低,在微微輕顫。
回答的聲音,似乎也不如往日一般的清朗。
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宸山低垂着頭,遲遲未聽到掌門的答聲,他似乎有些疑惑,也有些忐忑,擡頭問道:“父親?”
掌門依舊是一瞬不瞬,靜靜地盯着他,半晌才沉着聲,道:
“你在說謊。”
宸山心中一震,還沒等他開口辯解,面上忽然捱了一巴掌,力道極大,直接將他打得偏過了頭,半側頰高高腫起,耳朵嗡嗡的響。
掌門冷冷地望着他,斥了一句,“即刻下山,自去仙棲門領罰!”
宸山捱了掌摑,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更何況自己還是在衆位同門的注視下受的罰,少年強烈的自尊心讓他幾乎無地自容。
他咬着牙,沒有辯解一句,當先御劍直接離去,也不跟掌門告別。
崔鈺逃出了山腳。
卻依舊被一劍穿了心,釘在了地面上。
金烏破出了雲,漫天都是散亂的光,照亮她的眼底。
生機就在眼前。
生機即將隕落。
崔鈺驀地嗆出了一口血,猩紅的血絲漫出了嘴角,滴落在地上。
她擡起了頭,果不其然看見了掌門陰沉的臉。
他低頭望着她,毫無情感,彷彿在看着不自量力的螻蟻,啓脣森冷道:“你的小姨讓我昏了頭,你也讓澶白昏了頭。”
“今日,我便除了你這個禍害!”
*
澶白仙君與崔琅交戰直至天明,漫天劍影,紛亂交雜,劍氣迸發之間幾乎將整個馮府的建築給震碎。
澶白冷冷地架住崔琅瘋狂的劍勢,斜揮挑開,劍指眉心,卻又被少年敏捷地翻身躲過。
澶白袖手一翻,正欲瞄準空門再刺一劍,他的胸口忽然一疼,心尖就如刀割一般。
他蹙緊了眉,手微微一抖,劍勢偏了去,而崔琅反應很快,趁着他分神之際將劍劈向了他的肩側,毫不留情,一劍下去幾乎可以聽見血肉攪動之聲。
澶白悶哼一聲,握着劍刃粗暴地將劍抽了出來,鑑水的劍靈受到主人的召喚,強行凝出了人形,參與了戰局,代替澶白與崔琅過招。
澶白終於得以抽身,不再管馮府的事情,御劍急速往崔鈺所居住的荒山去。
風颳過了他的耳畔,將髮絲吹亂,墨發盡數散在空中,如緞如綢。
他的心也是亂的。
她在寫他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又急又快。